黎 萍

　　動蕩、遷徙、交融、滲透是東歐多國的重要特徵，在動蕩交融中，東歐的文化土壤醞釀了一種獨特的“混血文化”。而東歐文學好比這“混血文化”的眼睛，閱讀它的眼睛，能夠讀懂東歐世界的一部分生存狀態與精神質地。廣東花城出版社于2012年1月出版的“藍色東歐”叢書恰好能夠帶領讀者領略東歐文學的無限魅力。“藍色東歐”叢書第1輯共收入6本著作，2005年諾貝爾文學獎的熱門人選卡達萊的小説《誰帶回了杜倫迪娜》是其中一本。

　　二十歲的杜倫迪娜遠嫁異國，這是一樁觸碰了爭議按鈕的婚姻。在杜倫迪娜盛大的婚禮之後，弗拉納也家族仿佛被佈下了惡毒的詛咒，杜倫迪娜的九兄弟在一場戰爭中相繼離世。在母親的無盡思念中，三年後，杜倫迪娜與充滿塵土氣息的暗夜騎士穿越歐洲平原，回到了母親的膝下。當她告訴大家，是兄長康斯坦丁將其帶回，人們陷入了巨大的懷疑與恐懼之中，因為，她不知道她的九兄弟已經入土三年了……上尉斯特斯介入此案調查，到底是杜倫迪娜遭受欺騙，還是她另有隱情而刻意製造騙局？當調查不斷深入，不利證據逐漸浮出水面，真相愈加撲朔迷離：旅店與水陸驛站並未發現同騎一匹馬的一男一女曾經經過，在康斯坦丁墓地卻發現石板有被移動的痕跡……

　　故事從頭至尾貫穿著巨大的懸念，而懸念絕妙的鋪墊也許在於卡達萊筆下塑造的那個逼真的現實世界。在這個逼真的現實世界中，有吸納了所有喜氣的婚禮，亦有四處鋪置排放悲傷管道的葬禮；有空心的流言蜚語，亦有無形的道德高壓線。於是，讀者跟隨著擁有高智商的、對現實世界規則瞭如指掌的上尉斯特斯窮盡最精緻的邏輯進行推理，然而徒勞，斯特斯無法捕捉到真相，哪怕是真相的一根髮絲。這是一個無法猜到結局的懸疑故事。卡達萊也許是和讀者開了一個玩笑，又或者他有著無法剎車的巨大想象力，他著實狠狠地將筆下的世界偽裝了一番，這樣，在萬聖節中肯定能成為眼球磁石。脫離亦聯絡著世界的幽靈推開了墓地的石板，實現他對母親的承諾：如果母親想念妹妹，便將妹妹帶回來，讓她們見面。且不論真實與虛幻的邊界究竟在哪，且不論究竟什麼是真實，在《誰帶回了杜倫迪娜》裏面，顯而易見的是，真實變得不堪一擊，而承諾卻像基石一樣牢固。誠然，當承諾缺位，無論是大世界還是小世界，更容易陷入邊界混搭，線路錯連的混亂中。

　　故事運用了“魔幻現實主義”的寫作手法。 卡達萊不會將魔幻的顏料灑得到處都是，他偏愛冷色調，在《誰帶回了杜倫迪娜》中，卡達萊亦喜歡用冷色調粧裹那些美麗的語詞，描寫凋零寂靜的場景，整個故事的色調，是像毒火般的淺紫藍色。同樣是“魔幻現實主義”，在我漸行漸遠的閱讀感性記憶中，《百年孤獨》是五顏六色並且冒著泡泡的，《變形記》是直線加棱角的冰涼，而《誰帶回了杜倫迪娜》，卻是暗夜騎士的神秘與力量。三者讀下來，有著層次豐富的閱讀感受。

　　黎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