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生

　　1989年3月26日,詩人海子在山海關臥軌自殺。車輪轟鳴而過,海子的軀體化作那個春天的最後兩句詩行。海子選擇在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離開這個世界,他的離去,是上世紀80年代的一個重大文化事件,我們缺少了一名可貴的精神同道,時代失去了一個真誠的回聲。

　　我從不掩飾對海子詩歌的熱愛。也許所有敏感而固執的青年都會選擇文學,正因為如此,北大法律系畢業的海子,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詩歌。法律講究理性,而詩歌卻是對世界的感性乃至於浪漫的幻想。對他來説,詩歌是天使,激發了飛瀑般的美麗詞句；詩歌是撒旦,讓他沉浸在自己所創造的詩歌語境裏無法自拔。所以孤獨與痛苦也就選擇了他,這是詩人的宿命。於是海子説“孤獨是泉水中睡著的國王/夢見的獵鹿人/就是那用魚筐提水的人”、“拉到岸上還是一隻魚筐/孤獨不可言説”(《在昌平的孤獨》)。

　　他的詩歌並沒有僅僅停留在自身對世界的感知,他目光敏銳,語句含蓄,卻又巧妙地表達出現實世界的荒謬之處,“分割黃昏的燈/百姓一萬倍痛感黑夜來臨/在心上滾動萬壽無疆的言語/這個黃昏無限痛苦/無限漫長,令人痛不欲生/切開血管/落日殷紅”(《秋日黃昏》)。

　　詩人是永遠的思想者,所以海子不停地問自己,問黎明,問天空,期待春天能夠全部復活。就在其自殺的前十二天,他還在問“大風從東刮到西,從北刮向南,無視黑夜和黎明/你所説的曙光究竟是什麼意思”(《春天,十個海子》)。靈魂是如此的沉重,羸弱的身軀再也難以支撐,於是,他丟下手中的筆,留下幾萬行的詩句,選擇了山海關,用自己的身體書寫了觸目驚心的詩行,成為那個時代的文化絕筆。現在,海子靜靜地躺在家鄉安徽懷寧的山坡上,山風輕輕吹拂,他傾聽夜鶯在吟唱著天堂之歌。

　　而在今天,這已經是一個少讀詩歌、懶寫詩歌的年代了。

　　(作者單位:南京市人民檢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