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單昌學

　　“料峭”是個很奇怪也頗耐人尋味的詞,它形容的是“天氣微寒”。而要單獨地解釋“料”和“峭”的意思,卻會發現兩個字根本與“天氣微寒”無關。

　　但它就這樣被古代文人用起來了,有了“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寒風料峭透冰綃,香爐懶去燒”等詩詞名句。

　　我之所以想到了“料峭”這個詞,是因為眼下正處於這樣的時節:冬天剛剛過去,春天已經到來,而在這樣的過渡階段,冬天似乎不太甘心立即退場,在春天的地盤,它要作最後一搏。

　　不禁又想起“乍暖還寒”一詞,李清照詞雲“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寫的是夏末秋初時分的天氣和心境,但我覺得“乍暖還寒”還是形容初春最好,就像“料峭”一樣,讓人走進寒意未退的春天時,有具體而微的體驗和感受。

　　你看,立春早已過了,風向也轉成了東風,吹在臉上,雖不再刺骨,但依然給你寒冷的感覺。在山陰、溝底、房屋後面,説不定還能發現零星的殘冰。路上的騎車人還沒有脫下手套,只是內心比往日輕快了許多。當天上的雲濃重起來,很可能就在你不經意間飄下雪花。雪花沒落地就融化了,成了雨滴,使乾燥的地面一下子濕潤起來。

　　寒是寒,但暖的確就在不遠處候著。經冬的大片麥苗日日變得新鮮,樹木如睡醒一般,漸漸地長了精神,有了潤澤之色。駐足一棵垂柳前,柔韌的枝條開始發青,近看,上面竟有了褐黃的小小芽包,似乎一陣風過來,它就能甩出一串綠。一些野草開始賣萌,在渠畔的枯枝敗葉間,冷不丁地就給你點顏色看看。鳥們的叫聲也暢然了許多,它們欲儘快地叫開滿野的綠葉紅花。

　　在這個冬盡春來的時節,你感覺希望和夢想是如此切近。在晴暖的中午,站在室外的你,衣服上開始有了陽光的味道。花園內的迎春花、紫薇、桃樹、玉蘭都做好了開花的準備。春天來了,它們將向你展現怒放的生命。

　　寒與暖在靜靜地完成交替。料峭,你再次想到這個詞。你覺得“料峭”是冬天對春天的最後考驗,是季節輪迴的一個緩衝,是寂寞和熱烈的一次握手,是新歲與舊年的纏綿話別。在悄悄勃發的生機中,你很想跟大自然來個熱情的擁抱。春風裏,你的內心已是萬紫千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