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群

　　出租車的白座套，與星巴客的馬克杯，似乎風馬牛不相及。但今天，筆者確實想把它們放在一起，思考一些問題。

　　滬上出租車取消白座套，本報多次拋出話題探討。為何如此較真？這是因為我們認為有個問題必須予以厘清：是真環保，還是打著環保旗號降低成本、推卸企業責任？對於前者，即使還停留在環保理念和企業文化的階段，即便有考慮不週之處，也應鼓勵；而若是後者，就應該儘早提請消費者看清事實，因為“偽環保”的負面效應，有時候甚至比“不環保”還要糟。

　　出租車公司把白座套拋棄了，聲稱是為了節約每天巨大的洗滌用水量。懷疑這是“偽環保”，是因為，企業能把那麼多出租車每天換洗白座套用掉多少水的這筆賬亮給市民看，卻沒有告訴大家，每天那麼多乘客坐上未經擦拭消毒的出租車座椅後，回家要多用多少水洗褲子。如此看來，真正省的不是洗滌用水，而是企業的開支。

　　筆者由此聯想到另外一個洗滌話題。不知你是否記得，當年星巴克剛登陸滬上時，如果顧客在店內飲用，服務員一般會用馬克杯，只有客人需要外帶咖啡才用紙杯。但這一做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改變了，紙杯一度成了主流。而最近，滬上許多星巴克店內，馬克杯又回歸了。筆者特地問過一位服務員，她表示這是公司出於提倡環保的考慮所要求的。

　　一隻紙杯的成本，與洗一隻馬克杯的人工加用水成本，孰高孰低？這筆經濟賬星巴克公司或許計算過，但從外行看，差距並非顯而易見。製造一隻星巴克一次性紙杯消耗若干木材，與洗一隻馬克杯用掉若干水資源，哪一項更不環保？這本環保賬也難以輕下斷言。可以看到的是，在這兩種做法之間，商家一定有一個斟酌的過程，但至少企業有這樣的環保意識，已是值得稱道。

　　當然，我們也不排除在這“環保考量”的背後，也有一重“經濟糾結”。比方説，一開始普遍用馬克杯，是因為當時上海的水價和人工成本折算下來，比採購一隻紙杯的成本要低；而後來水價漲、人工漲，還是多用紙杯更省；再後來，隨著這幾年木材、紙漿等原材料和加工成本上升，用紙杯的開支又貴過洗杯子的人工了，於是又改回來……如果真是這樣，商家固然不會把這一層原因坦然相告消費者，但至少，這家企業沒有把環保的責任和成本全部轉嫁到消費者頭上，自己賺取一個環保的美名。相應地，他們有自帶杯子買咖啡便宜兩元的舉措。可以這樣理解，商家鼓勵顧客少用紙杯以達到環保目的，而如果用自己的杯子替代他們的馬克杯，自己洗杯子替代店家洗杯子，雖不是真的節約了多少水，但他們也不佔便宜，讓價兩元。這至少不是在打著環保的旗號降成本、攫利潤。

　　應該看到，環保是有成本的。減少砍伐、少用紙製品，那麼可能就得增加洗杯子、洗座套等的勞動投入和用水量。問題是，這些代價應該由誰來買單？如果是一家有社會責任和環保覺悟的企業，那麼就應該在算清環保賬的同時，作出自己的貢獻，而不是在環保的光環下逃避應有的責任。

　　還有，既然環保賬和經濟賬一樣複雜，難以簡單衡量，那麼就亟需有精確計量，告訴我們水和樹木，該如何取捨。只有公眾早點弄清楚這些問題，才不容易被企業隨意忽悠。而這種環保啟蒙的公益工作，由誰來承擔？是由政府購買專業機構，還是有企業願意肩挑重責？這也是一個值得追問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