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宗玉

　　台灣歌手鳳飛飛的去世，無疑讓“70後”的我們又一次作別自己的偶像。我人生第一個偶像“俏黃蓉”翁美玲，當我知道她的芳名的時候，她已然仙逝，我只能蒐集她的一些圖片，以為紀念。陳百強、鄧麗君、梅艷芳、張國榮、羅文的先後去世，使得“70後”應接不暇地告別青春某段記憶──我高中秋遊時，同學的錄音機裏放著陳百強的《一生何求》；無論是鄧麗君的《甜蜜蜜》、梅艷芳的《似是故人來》、張國榮的《倩女幽魂》、羅文的《塵緣》，幾乎點綴了我們整個青春年華。如果不是1991年台灣電視劇《雪山飛狐》的熱播，其片尾曲《追夢人》隨之走紅，鳳飛飛在中國內地的知名度不會驟然增大，而彼時的鳳飛飛，實際早已隱退，只是應羅大佑之邀，演唱這首羅大佑特地為三毛去世而創作的歌曲。

　　我記得，1992年夏天，全長沙城都在唱著《追夢人》，“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髮……”我認識的一對姐弟，姐姐備戰高考，弟弟剛入高一，他們一起復習功課，錄音機裏放著鳳飛飛的磁帶，當《追夢人》響起時，姐姐情不自禁地放下課本，説：“真好聽啊！”現在，小姐姐的女兒估計快上初一了，她弟弟的女兒也要進小學了，不知道他們的孩子會不會也喜歡《追夢人》這樣的抒情歌曲？

　　大學畢業後，去唱卡拉OK，我也常點《追夢人》，和幾個“70後”姐妹們一人幾句地唱完，唱得荒腔走板，潰不成調，唱完後，我們略帶自嘲地笑道：“我們居然把這歌唱完了呢！多了不起，乾杯！”這也算是對青春逝去的無奈吧。隔壁屋裏的“80後”、“90”後小女生一臉無憂地唱著“睫毛彎彎，眼睛眨眨”，我不免想，為什麼在我們青春年代，就已經在《追夢人》中陷入人生的憂傷了呢？……

　　去年秋天，梧桐葉上蕭蕭雨，我獨自坐在黃花機場候機廳裏，又一次離別故鄉長沙，等待著飛往北京的飛機。大約時間尚早，候機廳寥寥人煙，顯得分外空曠，而就在此時，商鋪裏傳來鳳飛飛憂傷、純凈的歌聲，“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髮……”于“客途秋恨”中顛簸十餘年的我再聽《追夢人》，別有一番人生況味。我感受最深的，是“不知不覺這塵世的歷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這句歌詞，快節奏的都市生活，日新月異的城市改造，使得人生變化莫測，可供你懷舊的物事越來越少，回望故人，也是依稀模糊……

　　其實，鳳飛飛最早給我印象的，並非《追夢人》。大約在上世紀80年代末，鳳飛飛演唱的一首賀歲民歌小調《心心相映》MV在電視上播出過，她嬌媚的模樣、甜甜的吟唱，讓人們感受到春天的暖意。“我要把這一年裝扮得更嬌艷……”旋律簡單，卻韻味悠長，中國女性的溫柔甜美盡在其中。

　　鳳飛飛演唱的《我是一片雲》、《掌聲響起來》在中國內地也曾有一定的影響，但總的説來都沒有超過《追夢人》。每次聽到《追夢人》，我就會聯想到《雪山飛狐》中程靈素，這首歌不僅僅為三毛而作，也是為程靈素而作。程靈素映證了最善良、聰明、博學的女性，往往情場最不如意的命運。好在鳳飛飛才貌雙全，婚姻幸福，即使臨別人世，也是達觀平靜的，留下“下輩子再唱給您們聽”的遺言，可見她對自己歌者生涯無怨無悔，這亦是一種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