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

　　看到電視上，咆哮教主馬景濤又回來了，不禁想起他早年的言情劇。時過境遷之後，我們拿他的咆哮當談資當笑柄，從中找到不少歡樂，但是，當年第一次看的時候，難道我們就沒有曾經被教主滿滿溢出來的激情打動過的時候嗎？至少在我眼裏，馬景濤版的《倚天屠龍記》，是諸多版本裏最難以忘懷的一個，沒有之一。

　　太過誇張的表演和太過煽情的劇情被稱之為“灑狗血”，但是，其實，觀眾是好這一口的。現在回憶起多年以前看過的電視劇，還留得下印象的，竟然都是當初大灑狗血的地方。

　　最近剛剛在網上看完一部家庭劇。網絡上同步追劇的樂趣，就是可以同步看到觀眾的反映。當男女主角分手的時候，兩個人一起涕泗橫流，對着比誰哭得嗨，然後底下有一堆網友在讚：演技好，有突破，哭得讓人心疼。可是，我覺得劇中另一個演員的哭戲更好，眼淚只在眼眶裏打了幾個圈，硬沒讓它流出來就又給憋回去了──成年人的難過，有幾個是嚎淘大哭的？

　　有經驗的演員，知道在電視的小框框裏，需要七情上面，喜怒哀樂都要做足，觀眾才看得清楚，再説家庭嘈雜氛圍裏，少有人會像在影院裏那樣靜下心來看戲，你只是眼睛紅了，不哭不鬧也不大喊大叫，一不留神就錯過了，哪個明白你的心在痛。電影不同，鏡頭一放大，神情和肢體語言就必須收斂，否則，在大銀幕上灑起狗血來，比電視裏要觸目驚心得多。

　　但是有時候，灑狗血卻是必須的。電影《霸王別姬》裏，菊仙赤腳從妓院逃出來去戲班找段小樓，師弟程蝶衣一針見血地罵：“沒學過戲，就別在這兒灑狗血了。”菊仙確實在灑狗血，她的誇張，是演給段小樓看的，為了強化她的義無反顧。段小樓會不會收留她，她的命運就賭在這一次灑狗血的表演裏，結果證明，她賭贏了。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管是演戲還是做人，高調總是更能引起人關注的，斯坦尼斯拉伕斯基體系也好，布萊希特理論也好，有幾個觀眾會在乎你演得過不過火，姿態好不好看。只管重重地去演，讓大家都無法忽略你在用力。

　　不信你看看馬教主，和他同時代拍劇集的演員們，到如今仍然保有他這樣的關注度的，還數得出來幾個人？這一切，都應該歸功於他比別人更用力。你喜不喜歡都好，他咆哮起來，想不注意他都難。

　　“你當我是浮誇吧，世上還讚頌沉默嗎，不夠爆炸，怎麼有話題讓我誇作大娛樂家。”最後送上陳奕迅的《浮誇》，與諸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