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驚夢尤海波（演員）

　　在今年的1月初，筆者特意赴港觀摩香港粵劇名伶羅家英先生的《關公月下釋貂蟬》、《灞橋挑袍》、《古城會》三折戲。其中《關公月下釋貂蟬》是傳統粵劇戲碼，《灞橋挑袍》、《古城會》為京劇戲碼移植。三齣戲皆為關公戲（又稱“老爺戲”，“紅生戲”），非一般藝人所能動也。

　　以前我講過，戲班在上演“老爺戲”前，尤其飾演關公的演員，必要沐浴更衣，頂禮焚香，以示藝人之誠心。關公在中國歷史上被稱為“武聖人”，與“文聖人”孔子齊名。而相傳關羽死後，羽登仙界，被封為佛界伽藍護法尊者。因此歷代的演義小説戲曲作品都把關羽神化，漸漸地關羽在人們心目中也成為一尊神祗了。京昆素對老爺戲講究，無論是身段、表演等等都非常講究。老爺的幾個亮相如“背刀”“托刀”“推髯口”等等都有講究。關羽的亮相與一般武生不同，老爺臉勾紅，丹鳳眼。亮相不能把眼神全然亮出，須瞇縫眼，似看非看之狀。假如關羽瞪眼亮相，代表此時的關公要殺人了。因此關戲是在京昆班中是較為神聖的。演員在勾臉前乃至下戲後卸粧前都不能説話，否則會有冒犯神靈之嫌。有的班會令演員勾完臉後在下巴頦畫一道“X”，代表你不是關羽，你是演員。

　　粵劇班本無老爺戲，粵劇傳統戲碼中大概也只有《關公月下釋貂蟬》是粵劇關戲本戲。最早在粵劇班上演老爺戲的演員應是新珠，新珠是廣東粵劇院已故的粵劇紅生表演藝術家，他的關公戲受教于京班“活關公”三麻子（王鴻壽）。是粵劇界的“活關公”，筆者也曾看過他上演的從京劇移植于粵劇的《水淹七軍》，確是不俗。羅家英先生的關戲除了受教于他父親外，還得到了京劇名武生李萬春先生的傳教，功架盡顯北派風範。《挑袍》、《古城會》是按照京劇戲路演出。飾演曹操的是香港粵劇泰斗尤聲普先生，是粵劇界難得的架子花臉，儘管80高齡，在臺上風采照人，滿堂炸音。曹操亦不是好演的，既要演出曹操的姦，亦要演出曹操的氣度架子。京劇界中好曹操素有袁世海、景榮慶、袁國林等大師，而粵劇界尤聲普是當之無愧的“活曹操”。《古城會》中飾演劉備的阮兆輝先生也是香港粵劇界難得的一位好老生！一條“雲遮月”的好嗓子，如此挂味！在京劇這條嗓子是老生所必須的，而在粵劇，那就相當於粵劇界的“麒派”了。阮氏扮相清秀古樸文雅乾淨，做派瀟灑，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唸白，阮氏曾師從多位京劇老師學習京劇，更與裴艷玲大師相交甚篤，其京昆造詣也是極其深厚。從他的傳統官話唸白中不難找到京昆的影子，而在做派上，也不難看出是崑曲文生的做派。飾演馬童的江駿傑更是全場的一大亮點。江駿傑是我在去年夏天在香港認識的小朋友，90後的小夥子，香港八和粵劇學校畢業。對京劇也頗有造詣，我曾觀看過他的京劇《烏龍院》，唸白不俗，功架也非常了得，《古城會》中的馬童是非常見功架的，必須要求演員有過硬的毯子功與文戲基礎，非常難得。

　　整場演出令我看到香港粵劇在保留傳統的同時，與京昆藝術加以融會貫通，演出的效果自然大不一樣。香港的模式是很值得內地同業的深思與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