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攝影）

　　顧耀忠

　　任熾越

　　每當新年寄賀卡時，我總會想起我中學同班的一位好朋友，卻不知這賀卡寄往何處，只好把新春的祝福埋在心裏。

　　念中學時，因我們都喜愛文學，經常在一起談書習文。當時正是“文革”時期，每每覓到一本文學名著，我們都會偷偷地互相借閱，徹夜趕讀，共同欣賞。記得畢業時拍報名照，我倆同去吉象照相館照相。他見我還穿著姐姐做工時的工作服，當即脫下自己的兩用衫讓我換上。

　　畢業後，我借哥哥姐姐上山下鄉的光，留在了上海，他去了安徽淮南插隊落戶。臨別時，我特意畫了幅青松送他，並在一本有紅衛兵上山下鄉圖案的塑封筆記本上，題了一大段豪情幼稚的語言，他為此感動不已。

　　他是個充滿浪漫情懷的人，每次來信，字裏行間，充滿了激情。我們鴻雁來往，抒發著青春的豪情。有一段時間，我因工作勞累，母親生病，情緒十分低落，在給他寫信時，宣泄了低落的情緒，他在回信中嚴厲地批評了我，稱我是小資産階級情調，與無産階級感情是格格不入的。我讀信後心裏很不高興，就沒有及時回信。後來，我又忙於為母親治病，隔了較長時間才給他寫回信，但一直沒有收到他的來信。這樣，就斷了書信來往，時間一長，雙方就失去了聯絡。

　　後來，知青大返城，很多同學都回了上海。再後來，我們都步入暮年，老同學相聚，仍不見他的蹤影。我曾向許多同學打聽他的消息，但杳無音信。記得他的家就住在菜場旁邊的一條小路上，我請低我們一屆的與其妹妹同班的老同學去打探，也沒有結果。

　　四十多年過去了，在幾次搬家中，那些珍貴的信件都已失落，連當時的照片也找不到了。有一次翻閱以前的日記，偶然找到中學時代全班的名冊，看到他的名字，又憶起了他胖胖的臉龐，善辯的話語，遠大的志向和不屈的性格。最令我難忘的是，他被紅鼻子班主任稱為所謂“小集團成員”時不服爭辯時的情景。每每回想起此事，我感慨萬千！

　　在人生的搏擊中，我想他應該是個勝者。或許他已經成了一名公務人員，正在為百姓生活而奔走操勞；或許他正站在三尺講臺，為莘莘學子傳播知識而無私奉獻；或許他已退休在家，正含飴弄孫，享受著天倫之樂。在我的心裏，他不管是在皖南大地，還是在浦江兩岸，這顆不甘寂寞的心靈，一定會放射出獨特的生命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