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業康

　　鳳凰山的韻致，在雅逸與恬淡間，給浮躁喧囂的深圳，平添了一份冷靜和思考。我此次登臨，緣于去看一位心儀已久的朋友。沒想到她就工作在山腳的鳳凰村。在深圳為生計奔波了多年，我竟是第一次攀援鳳凰山。

　　鳳凰山之得名，相傳有鳳凰棲其山間的鳳凰仙洞。如今傳説中的鳳凰是看不到了，但瀏覽龍盤虎踞的“鳳舞石”，典雅秀麗的“文昌塔”，自有一番深意的“望煙樓”，清爽沁脾、甘香馥鬱的“聖水玉泉”，在文人騷客留下的題詞石刻中，感受古意盎然的滋味，也是一種都市難得的享受。

　　天晴氣燥的早晨，我們坐了一位陌生人的便車上山。經過“朝雲大石”，沿纏繞山道，車泊在了山腰的鳳凰古廟。

　　鳳凰古廟係宋朝抗金英雄文天祥的重孫文應麟所建。幾經風雨浸損，又為文氏族人重建，在廟中添設了文天祥紀念館和應麟亭，以紀念文氏先賢，因此香火鼎盛。而鳳凰仙洞就在鳳凰古廟近旁，按照風水觀，確是一塊風水寶地：他倚坐成君臨天下之勢，以望風斜坡奇拔峻秀的山峰為靠，突兀于一馬平川之上，林濤陣陣自腳下直拍向很遠很遠，可容萬馬千軍沉沉踏來呼嘯而過；側左側右，有矮山似座椅，林茂草密，千百翅小蟲山雀潛躍其間，唧唧啾啾，此起彼伏，似滿山生靈在唱造化的奧秘玄旨。難怪那鸚鵡嘴、錦雞頭、鴛鴦身、鶴足、鵬翅、孔雀羽的精靈在梧桐山不棲，卻要闔上眼簾在此聽取山籟。

　　我們拾級而上，滿坡奇妙勝景讓人目不暇接的是“石頭記”。“鳳舞石”、“獅吼石”、“試劍石”、“較剪石”、“伶仃石”，或為人形或呈鳥狀或似獸舉，望之栩栩如生，神形奇異，一直連到“扶節直上飛雲頂，舉手不覺摩蒼冥”的山頂。以心聽之，則萬音齊發，充盈宇宙，全是石頭的韻律，石頭的禪語。這是一部山石的交響，這是一曲雅逸的靜穆，若是不懂得生命真義的人，又怎能體會它清奇明快的節奏和優美和諧的旋律？

　　我們終於步臨“望煙樓”，“會當淩絕頂”的感覺油然而生。在這裡遠眺波光萬頃、帆影點點的零丁洋，讓我心潮激蕩，思緒被牽得好遠好遠……我想起了兵荒馬亂的宋末元初，想起了抗金英雄文天祥，想到那時家無炊煙的平民百姓，再到如今的幸福生活。我不由得吟哦起“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豪邁詩句。我要把自己這親切而遙遠的追索與懷思，一點一滴地灑在鳳凰山頂……

　　換了幽徑下山，我們有幸未錯過“聖水玉泉”、“長壽仙井”。這兩處傳説中的仙品，相傳是觀音菩薩體恤遊人登山到此口乾舌燥便幻化的瓊漿玉液。我挹了一杯入口，頓時甘香馥鬱，涼爽漫遍全身。我啜飲著這山體沁出的秀俊靈氣，看到清泉自杯中跌落碎成珠璣，林中鳥從枝頭掠過鳴聲遠逸，天上雲怡然繾綣流向天際，悠悠清風夾攜著野花松脂的氤氳舒暢我的呼吸，飄曳我的衣袖，梳弄我的髮絲，摩挲我的顏面，遂有一股浩然淋漓之氣，自足下山石間涌向丹田，忍不住發聲喊“我愛你！”

　　我不願意下山，真想成為一尾山雀，一翅小蟲，一片石子或一莖花木，在鳳凰山中悠閒守望，時作長調小令的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