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

　　盧大清

　　遵義的鄉村，最好的建築就是學校。

　　鄉村的春節，最隆重的活動就是在學校的球場打籃球。

　　柏楊壩，遵義縣最偏遠鄉村之一，與仁懷市一河之隔。外出的年輕人常這樣介紹自己，我家就離仁懷茅臺酒廠20多公里。

　　這裡沒有城裏人所説的文化活動室。春節一到，打工的從四面八方歸來，通宵打牌成了主要活動；讀書的從各地學校回家，聚眾喝酒則是他們最愛。如何讓兩個群體玩到一塊，籃球成了首選。

　　村裏有個傳統，正月初一這天，人們不下地幹活，也不走親訪友。早上吃過湯圓或餃子後，女人們上廟燒香，年輕人開始相聚，去到2公里外的雨臺小學。

　　今年，小夥子們通過電話約了茶廠村的球隊來比賽。“去年的今天這個隊贏了咱們，今年大家要報一箭之仇。”

　　通往小學的路曾經是一段羊腸小道，現在已被公路取代。為了撫今追昔，大家沿著當年的狹窄田埂慢慢走來。有人頓悟，小時候覺得好遠的小路，現在覺得很近。

　　路還是那條小路，但學校變了。有人捐資修建了教學樓，籃球場由泥巴地變成了水泥地。大家都還記得泥巴球場。球賽前，大家掃幹積水，用煤灰填平凹處，用教室裏的粉筆畫出界線。

　　改革發展成果惠及到這個偏遠山村，山外的有錢人幫忙把球場煥然一新，還有新教室新課桌。孩子們自豪地説，教室裏還有了飲水機和電扇。

　　今年的柏楊壩隊有些不一樣。新增加了一個自小隨父母去城裏讀書的盧昊，這個手長腳長、動作靈活的高二學生帶動了全隊激情。加上穩健打法並參加過多次比賽的高一學生盧勇勇，兩人一靜一動的配合，全隊信心增加不少。

　　再者，大家穿了同一件T恤作為球衣，隊伍有了整體形象，相信給對手帶來一定的震懾力。只是，當對方球員們騎著摩托轟鳴而來時，有人開始自嘲了，説己方是走路而來的步兵，對方是摩托化部隊。

　　開放的時代，村裏外出打工或求學的年輕人越來越多，雖然鄰村，但年輕人們大多互不相識。賽場相見，一決高下的氣勢還是掩飾不住。

　　球賽開始前遇到麻煩，沒人帶哨子，也沒適合的第三方人員作裁判。猶疑中，大家決定自行裁決。高原寒凍，已脫外套的球員們難耐風冷，大家需要趕快動起來熱身。

　　雙方一上場就積極拼搶，爭執在所難免。有個明確的判決很重要，哨子的問題很快找到了一個令人捧腹的替代品摩托車喇叭。

　　把摩托推到球場邊上，裁判坐在摩托車上，每有違例犯規就按一聲喇叭。喇叭聲響，全場停下來朝摩托車上的裁判看過去，根據他的判決手勢發球。

　　摩托車不能隨時移動，喇叭聲音原地固定，常有球員聽不到，急得裁判連按數聲喇叭，大結局在全場哄笑喊叫中才停下來。

　　摩托喇叭雖然增添了賽場的娛樂氛圍，但沒有機動性。裁判哨很快又有了新的替代品口哨。一名會吹口哨的球員用哨聲擔當起判決任務，賽場氛圍活躍了很多，比賽更加激烈。

　　只是有點難為離家已久的遊子們，習慣了東南沿海低海拔的氣候，回到海拔相對較高的雲貴高原，有些氣喘。而且，位處高寒地區，接近零攝氏度的氣溫也讓裸露的雙手有些發麻。

　　冷風割臉，觀賽村民漸漸離去，場外觀眾變少，場內爭鬥氛圍更減。記分員計時員在茶廠隊的比分追平柏楊壩隊後，通知球賽結束，比賽結果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