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禮孩專欄

　　看《紙飛鳥》，我想起秘魯詩人巴列霍的詩歌《西班牙，我喝不下這杯苦酒》。巴列霍的詩歌是對西班牙內戰的控訴，是對那段歷史的發聲，他準確、寬廣地表達了作為一個詩人的同情與憤怒。《紙飛鳥》也是對20世紀30年代的西班牙那段黑暗歷史進行反思和批判的電影。以弗朗哥為首的叛軍在德國與意大利的支持下發動了長達數年的內戰，加上當時的資本主義大蕭條的影響，西班牙如一杯苦酒，難以下咽。電影《紙飛鳥》沒有正面拍攝戰爭，而是通過幾個戲劇演員的遭遇，把內戰給人民帶來的苦難通過人物的遭遇表達出來，是一部喜劇之後帶著淚痕的電影。豪爾赫是一名喜劇演員，他的妻子是一名護士，他們有一個可愛的孩子雷弗。戰時的西班牙物資短缺，但豪爾赫一家對生活還保持著樂觀的態度。直到豪爾赫的妻兒在一次轟炸中死去，他的生活徹底被摧毀。戰爭不但讓豪爾赫失去親人，更多的家庭是流離失所。九歲的米格爾是在戰爭中散失的男孩，他到劇團求職遇上豪爾赫之前的老搭檔恩裏克。此時的豪爾赫也回到劇團，他和恩裏克一起收養了這個不幸、淘氣又有表演天賦的孩子。

　　劇團只是一個娛樂場所，長槍黨經常來騷擾，當局甚至收買劇場的演員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豪爾赫沒有順從和讚美弗朗哥的政權，他用歌聲表達了自己的反抗。一個藝人，他的良知和尊嚴沒有讓他跪下。

　　這是一部起伏的電影，既有上世紀30年代西班牙滑稽表演的身影，也有凝重的時刻。豪爾赫和帕斯特去教會尋找米格爾在紀錄片中看到的母親帕斯特。但豪爾赫並不知道，帕斯特是蓄意潛到他身邊的密探。隨著弗朗哥政權的清繳，豪爾赫他們不得不逃往葡萄牙，就在上火車的一刻，帕斯特帶著上尉趕來逮捕豪爾赫。火車開動，米格爾、恩裏克他們哀求上尉放人，但上尉命令帕斯特帶走豪爾赫，就在生死離別之際，豪爾赫掙脫上尉跑向火車，上尉開槍，豪爾赫倒在槍口下……火車遠去，唯有米格爾帶著的紙飛鳥翻飛。

　　《紙飛鳥》是以喜劇的方式來寫悲劇，具有深刻的力量，但電影中也充滿溫情的鏡頭，比如豪爾赫、恩裏克和米格爾三人坐牛車穿過草原的情景成為生命的絕唱。照片和紙飛鳥在電影中的重復出現是人性的溫暖，是生命的安慰，也是暗處的微光。最初出現的紙飛鳥是豪爾赫兒子喜歡的玩具，巧合的是米格爾對紙飛鳥也情有獨鍾。紙飛機成為豪爾赫痛苦的記憶，但在一起生活、排戲、演出的日子裏，豪爾赫和米格爾建立起新的友誼。命運讓他們成為父子，但命運又頃刻讓他們陰陽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