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洲

　　春節就要到了，忽地又回憶起六十多年前怎樣過年。

　　農曆臘月二十六，是我的故鄉甲馬營村年前最後一個集。也叫年集，像我省其他地方的年集一樣，是別具特色最熱鬧的一個集。三里五莊來趕集的人成倍增長，多極了。有的人來買過年沒買全的東西，大部分人是閒趕集；看熱鬧，散散心。其中青少年要佔將近一半。

　　這個年集，還有個專有名詞叫花花街集。因為年畫、絹花、鞭炮佔了集的大部分。把集打扮得五彩繽紛，把集抹上一筆濃濃的斑斕色彩。

　　年畫一條街有各種各樣色彩的圖畫，還有一種叫“主子”的像中堂畫一樣大小的畫面。有用布做的，有用紙裱糊的，是用來寫家譜的。過年時懸挂在堂屋的中央以祭列祖列宗。在這條人潮涌動的街上的一個隱蔽的角落裏，還有一個無言的交易處，這裡是男人的世界。賣的是一種春宮畫，俗稱袖卷。這種畫是卷著賣，按畫的尺寸大小付錢，買賣雙方都不用説話。買妥後把它放在袖筒裏，所以叫袖卷。到合適的地方再打開欣賞。

　　花市一條街則另是一番情趣，這裡多為婦女和小女孩。這裡賣的花都是手工製品。花販們一大清早就將花插滿釘在墻上的席上以招引顧客。就這樣，原來一排排單調礙眼的土墻磚墻，突然變得花枝招展，十分亮麗。這裡賣的花是以紅色為主基調，另外還有杏黃、藕荷、淺綠和深藍等色的花，還有為當年死了人的家庭準備的大小不等白色的花。花都是用綢緞、絹和韌紙製成，最大的緞制花，直徑十多厘米，叫懷花。供人們辦喜事婚宴時佩戴。有各種綢及薄布做的花，因這種花價錢適中，品種又齊全，故銷路最廣。還有一種由韌紙製成的花，它有個奇特的名字，叫“笤帚疙瘩砸不爛”。今天七十歲以上的老嫗如果聽到這個名字一定會有一番美好的回憶和遐想。這是一種最便宜的花，受到小女孩的青睞，花少量的錢就能買上幾朵。

　　鞭炮市上，有不少商販赤膊站在凳子上，他們大聲叫賣，有的吼唱著順口溜和各種歌謠，內容非常粗俗，不免引起人們一陣陣哄堂大笑。

　　蠟燭也是這個集上要買的年貨。那時的蠟燭上品，皆為牛油熬製，特點是絕不流蠟油。俗語説，牛油的蠟燭──幹碗兒的。最適合在龍燈上用。蠟燭多為紅色，有的在其表面用金粉寫上字。極少數蠟燭為白色，乃喪家所用。那時的蠟燭外形呈圓臺狀，即上寬下尖，絕不像現在的圓柱形的礦蠟。孩子們對小蠟最感興趣了，它是在蘆葦秸的一端，裹上一層棉花再蘸上蠟油即成。花幾個銅子兒就能買一大把。

　　人們在這個集上都是喜洋洋的滿載而歸。有的人即使不買東西，也大飽了眼福開了心，沒有白來一趟。孩子們更是兩者皆有雙豐收。回家過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