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的作業》方希/著北京大學出版社 2011年12月版 定價：48.00元

　　趙婕

　　我對《張藝謀的作業》的期待，基於對於電影《金陵十三釵》的好感。大約是我對陜西人的好感太深，我一直很喜歡張藝謀那張“土”臉。他的“土”是秦磚漢瓦那種文物般的“土”，是經典黑白照片的那種久遠的“土”，與給國人同樣帶來很多快樂的趙本山的翠花酸菜般的“土”，在我眼裏很不同。

　　我喜歡看《就這樣，他成了威廉詹姆斯》這樣的歐美貴族知識分子的傳記，也喜歡看“中國土人”的傳記。我喜歡過的“中國土人”傳記有潘石屹的《永遠不做大多數》、《王石這個人》、馮侖的《野蠻生長》。這些書，免不了成功前的悲壯悲情，成功後的理直氣壯。

　　讀完張藝謀這本書，我的感受是意外，意外的好，意外的收穫。

　　張藝謀的成長道路，可以説是五十年代那一代“出息了”的人的典型，他的書，更容易成為一本典型的中國土人傳記。那麼多摸索的煎熬，那麼多命懸一線的成毀，那麼多王佐斷臂般的自我拯救時刻，那麼多無可奈何的逆來順受，以及偶爾的奮不顧身放手一搏……很容易被寫成強光刺目的“英雄交響曲”，刺傷一些讀者的眼睛。把“手段”與“僥倖”這些詞兒撿回家。

　　這本書並非是張藝謀一個人的獨唱，事實上還有另一雙審視的眼睛不斷在觀察，在方希執筆的文字裏，我看到有一點闌珊之意的張藝謀，在甲子之年回顧成長歲月，交流對自己行當的看法，坦白他的自我定位與未來期待。我看到他，像儒家一樣存乎向上人生本能，有一種荒唐時代無法荒廢掉的志氣與才情，以墨家的勤笨方式去求取，以道家的超然之心看得失，以佛之宿命對待因果秘密。

　　《張藝謀的作業》是一本張藝謀理解自己的書，也許也是能讓人對他的印象不一樣的書。如果毀譽早已無所謂，唯求理解之寶貴，正是張藝謀作為普通人和特立獨行者之訴求，那麼，人對理解這件事，可能還真無法那麼清高，否則也不見得會有這本書。

　　張藝謀説一路走來，貴人相助，他列舉了諸多貴人，包括他的前妻。不言而喻，張藝謀也是他人的貴人，是明星孵化器。在張藝謀絢麗人生的陰影裏，在那些摒除了形容詞和副詞的冷靜描述中，那些有一代人印記和私人情感的圖片中，可以聽到張藝謀的坦言：“我們老喜歡看輝煌綻放，它背後一定有漫長和不為人知的準備，準備過程中你未必知道哪個方向會有亮光。”“我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多少次頭髮絲兒細的可能性抓住了才有了今天。”“有個位置，趕緊佔上，先用心做，劈出三板斧給人看看再説。”“接受是我最大的哲學，先接受，再説創新求變。”“今天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懷才不遇，只要你有才華，如果你沒有出來，那一定是自己的原因。”

　　這些話説起來很輕，但能把這些的感受咂摸真切，卻很重。實在可靠的經驗和心得，只能等待那些合適的讀者，來認領共鳴和受惠。感謝張藝謀的人生閱歷和心得分享，這樣做也許需要勇氣，因為他甚至在書中又提供了攻擊者的炮彈。不過對於這樣一個六十歲的人來説，也許他早已明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