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約翰內斯堡近郊，濾去偶然而至的汽車和飛機的塵囂，便可諦聽天籟之音。然而，仿佛中國鄉村報曉的雄雞，每天淩晨5時許，你就會被一陣尖厲的叫聲驚醒，似嬰孩的啼哭，如烏鴉的聒噪，時遠時近，或重或輕。這就是美麗的哈大大。

　　哈大大有鹮科鳥類細長下彎的喙，羽毛灰褐色，因其鳴叫特點，中文名為噪鹮。但我不願接受這個“噪”字，寧可稱其英文名哈大大（hadada）。初聞哈大大的啼鳴，確會覺得那是無法忍受的噪音，聽久了才悟得，它是天籟的和聲，是經典的樂音，啟人智慧，誘人鄉思。

　　儘管是初來乍到，我已領略了非洲太多太多美麗動聽的聲音。剛剛去世的佛得角“赤腳天后”西莎利亞艾芙拉，她用那渾厚蒼涼而又委婉柔美、憂鬱感傷卻又熱情樂觀的吟唱，征服了世界。她的歌聲，是從人生苦難乃至絕望的谷底噴薄而出的希望之光，是融匯了天籟與人情的富於魔力的被奴役者的心靈顫栗。

　　艾芙拉的歌聲直到她45歲時才被西方音樂人發現，通過商業運作走向世界，甚至獲得了格萊美獎，而此前她不過是一個在酒吧或貨船上演唱的歌女。我們慶倖她的被發現，讓非洲的聲音與世界共享，並用現代科技把她的聲音永久留下。然而，發現不發現，那美麗是客觀存在的，正如列文斯敦發現沒發現維多利亞大瀑布，它都早在那裏了一樣。在廣袤的非洲大陸，還有多少像艾芙拉這樣的歌唱家，誰也不知道。因為非洲人民享有太多這樣的美麗了，他們早已司空見慣、習以為常。

　　諦聽非洲的天籟之音，欣賞非洲美麗的歌聲，也要聽得懂、聽得進非洲政治家們的聲音。聖誕節前南非總統祖馬在一次關於道路安全和犯罪問題的講話中捅了一個馬蜂窩。他説，“那是些被宗教人士稱之為黑暗的日子，但我們知道，那時候沒有孤兒和老年家庭，是基督教造成了這些問題”，因為“非洲人在宗教和福音到來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有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面對輿論的炮轟，祖馬的發言人不得不出面解釋，指出媒體的解讀脫離了上下文和講話的背景。

　　如果把鰥寡孤獨等社會問題歸咎於某一種宗教，那顯然是不對的，但祖馬所説的非洲人傳統的在家族內部解決這類問題的辦法，卻是真實存在的。至於要在非洲文明與西方文明之間分出軒輊優劣來，因為人類對這些問題的探討遠未終結，妄下斷論還為時過早。並且，在這個彩虹國度，如何將各種文明融合得更好，這是近5000萬南非人民自己的事。

　　世界需要夜鶯婉轉的吟唱，也需要哈大大警醒的長鳴；需要帕瓦羅蒂，也需要艾芙拉。西方文明、東方文明、非洲文明等各種文明都是人類共同的精神財富，只有相互交流、互容互鑒，人類才能創造出更加輝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