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渲染末日的名為《2012》的電影裏，為了一張能脫離苦海的傳説中的船票，人們爭得你死我活，打得不可開交。現在2012到了，你不會想到，在這新年裏掀起大波的，不是那張虛構船票，而是一枚小小郵票。

　　“龍票”，無疑是這兩天最熱門的新聞之一。大眾媒體上，到處是那張“不太萌、有點兇”的中國龍身影。有家報紙昨日頭版就是這張“凶神惡煞、霸氣外露”的龍票，還配以扯眼標題——“貼在信封上能寄信，貼在大門上能辟邪”。這個頭版，昨日賺足眼球。

　　對於外界質疑，郵票設計者陳紹華回應稱，“選取蟠龍造型，是希望凸顯中國作為世界大國的崛起，帶給人民的精神氣度。”它的威猛有力，代表中國自信。這或是設計初衷，但是從目前民意反饋看，顯然美好的初衷，並未得到廣泛認可。這看似很小的社會花邊新聞，因“龍”這一文化符號在傳統語境中的豐富意蘊，或又讓此事折射出遠超一枚郵票所能承載的更深層次更多維度的闡釋價值。

　　厘清龍票“是非”，首先要從社會心理入手。在傳統文化習俗中，新年講究的是祥和喜慶，而新年伊始這枚張牙舞爪的龍票，從時間角度講，多少有點不合時宜。殺氣騰騰有違吉祥和美的節日氛圍。這也是不少網友看到它本能上的第一反應。

　　但，這種節日心理上的不適感，並不代表郵票本身存在藝術上美學上的設計紕漏。如陳紹華所言，生肖郵票中設計龍票難度在於“除了龍之外，其他所有生肖都可以在現實中找到動物原型。唯有龍，作為中國文化中特有的産物”，本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抽象化的神話符號。無質無形，只存于文學和歷史想象中。

　　而從“葉公好龍”這樣古老成語故事裏，也可推測，叱吒天地呼風喚雨的神龍，絕非動漫卡通的賣萌耍乖之萌物。不怒自威，嚇死人不償命，或才是神獸本色。不然，古代帝王之家，就不會不論朝代如何更迭世事怎樣變遷，唯一不變的都是千年來一直自覺以強制力壟斷維繫著各種“龍”文化為己所用，以此君臨天下愚眾牧民了。

　　或許，也正因有這一層文化關係和歷史因素影響，有著現代權利意識的民眾更願意“古龍今用”，讓威嚴舊貌換親民新顏，不願意再要吹鬍子瞪眼的帝王之龍，更想看到慈眉善目的親和之龍。這或是純從藝術角度考慮的龍票設計者，未曾慮及的地方吧。

　　而從威龍利爪代表國家自信的層面講，或更會發現錯位乖謬之處。國家形象、民族自信多是對外而言。而從世界範圍看，東西文化之異中一個代表，就在於西方“龍”為邪惡化身，東方“龍”為尊貴象徵。若想以龍票代言國家自信形象，那麼即便拋開中外文化差異，僅從圖案本身來説，似也不該讓龍顯得面目可憎，而應儘量和善親切。慈眉善目，笑臉相迎，更是文化上更高層面的國家軟實力和民族心理自信的彰顯。

　　現代社會，早就告別了上古時代以威脅侵略性神秘圖騰，來劃定場域的蒙昧時期，已經步入價值輸出、核心競爭力和文化軟實力的比拼時代。所以不管是中國夢還是外國夢，自信來自何處，都已不言自明。（李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