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武俠劇裏的這一句，和樣板戲中“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接頭暗號的拉風程度相比，也不遑多讓。其實，這聽起來很唯美很有畫面感的話，很多時候還是一句狠話。

　　比如除了摯友闊別相忘江湖時，後面接一句“後會有期”之類的套話外，更多時候它接的都是這種句子：“我們峨眉和你們華山派的梁子，今兒就算正式結下了……”你看，古人連耍橫鬥狠都這麼有詩意，恩怨糾葛，也是在青山綠水間。如此奢侈的場面，今日看來，恐怕只剩羨慕嫉妒恨。

　　前段時間，花了一週把“坑王”南派三叔拖了5年的《盜墓筆記》給追完了。他雖挖了很多坑，最後都沒填，結局更差強人意，頗多敷衍，但如果忽視小説情節，只徜徉奇幻的盜墓世界，從山東沂蒙山“魯王宮”到西沙島礁“海底墓”，從陜西秦嶺到長白山“雲頂”，從四川四姑娘山到廣西十萬大山再到青海格爾木盆地……原始叢林、雪山、沙漠、雨林，大自然的鬼斧天工，瑰麗異常，讓人神遊天外，不知今夕何夕，也是一種享受。

　　可惜，剛合上小説，打開網站，就總有新聞成為詩意的殺手和文學的敵人，秒殺一切臆想出來的文學意境。比如，“開寶馬喝污水”這種新聞，就總讓人難以回避。這是環保部部長周生賢的話，他説，開寶馬喝污水是對現代化的諷刺。再提此言，是因全國環保工作會公佈了我國監測PM2.5的時間表：在2016年1月1日前，全國所有地區都將開展PM2.5監測。

　　當然，只要你不裝外賓，你就清楚身邊環境，早已不是穿越劇或探險小説裏勾描出的青山綠水的世外桃源。對於這份時間表，你可能還覺得不解渴，不過任何進步總是細微漸進的。所以它仍被視為“民意贏得空氣保衛戰”的象徵。

　　周生賢強調，發展的目的是為民謀福祉，環境問題已成重大民生問題，決不能為了發展而寬容污染。而此前，國務院副總理李克強指出，基本的環境質量是一種公共産品，是政府必須確保的公共服務。

　　這類提法尚屬首次。亦即，除了發展經濟，政府也要負責提供藍天清水凈土。而這顯然值得抱以樂觀預期。希望環保執法，從此越來越給力。不讓哈藥的重度污染、康菲的無賴狡辯，多地血鉛超標等醜劇，再次出現在公共視域。

　　環境質量，屬於公共服務。這樣的界定，也基本讓生態文明榜等於“GDP封神榜”，等於實質上的“環境污染榜”，必須絕跡。生態文明首先應是以良性的生態模式最大程度地滿足人的需求。發展是以人為本的發展，現代化首先是人的現代化，是人的各種需求——當然包括天藍水綠的環境訴求——得到綜合高效的滿足的現代化，而非純粹的灰色、黑色乃至血色GDP的現代化。人們並不排斥經濟發展，但它必須是環境良好資源節約，並且是在可持續發展框架下的發展。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顯然應是包括環保在內的所以職能部門必須確保的基本公共服務，而不是民眾在對污水濁氣不滿時模倣武俠體的一句絕望又憤懣的無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