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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點無用的事

發佈時間:2012年01月11日 09:09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新週刊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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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週刊201201期封面

  做點無用的事吧,“急之國”的人們。

  做點跟陞官、發財、成名沒關係的事,做點跟自己的情感和精神有關的事。

  誰都要吃飯,卻不需要時時為稻粱謀。成功帶來滿足感,靈魂難免還空虛。按照社會標準度過的一個個“有用的一天”,達不到幸福的標準。

  有熱愛無用之事的人,有名為“無用”的服裝品牌,有在冷門學科甘之如飴的人,有成功人士的退後反思。

  無用,是讓腳步暫停等靈魂跟上;無用,是不功利更本真地享受生活;無用,是與社會和自己和解,以樂趣戰勝焦慮,以平和心態迎來人生新境界。

  “實用主義實際上是最不實用的。”(鄧曉芒語)試試看,你的“大用”正蘊藏在你的“無用”之事裏。

  無用於事,有用於心。

  有用的無用,無用的有用

  人體上火了,喝劑涼茶能去火。社會上火了,也需一劑能清心降火的藥方:做點無用的事,關心點無關的人。前者清心,解焦慮症,自己與自己和解;後者解毒,消化社會戾氣,與社會達成和解。

  文/朱坤

  有的人一輩子都在做有用的事,事實卻證明一輩子都毫無價值;有的人一輩子都想做點無用的事,留下的東西後人卻受用無窮。

  前者例子太多,不可盡數。後者的典型是“京城第一名家”王世襄,生於名門世家,卻沉迷于各種雕蟲小技,如放鴿、養蛐、駕鷹、走狗、摜交、烹飪,而且玩出了文化,玩出了趣味。荷蘭王子專程向他頒發2003年“克勞斯親王獎最高榮譽獎”的理由是:如果沒有他,一部分中國文化還會被埋沒很長一段時間。

  中醫裏對人體“上火”症狀描述為:人體陰陽失衡,內火旺盛。常見症狀為:胃疼口臭、咯血咳嗽、煩躁不安、心煩意亂、心悸失眠等。中醫又説:有火則生、無火則死,火乃必需,超過正常就屬邪火。人人力爭上遊自然是好,否則也不會有這30餘年經濟奇跡。但有用之學主宰一切,成功學成時代主旋律,又使當今社會如一個典型“上火”型社會:心中慾望太強、步子太大、動作難免變形,所謂“步子太大扯著蛋”是也。所以李天一也好、郭美美也好,層出不窮毫不為怪。

  人體上火了,喝劑涼茶能去火。社會上火了,亦需一劑能清心降火的藥方:做點無用的事,關心點與己無關的事。前者清心,緩焦慮症,自己與自己和解;後者解毒,消化社會戾氣,與社會達成和解。

  有用的無用

  什麼叫做點無用的事?用白岩松的原話講,現在中國人太專注于做有用的事,只要做的事跟陞官、發財、成名沒有關係就便沒用了,便慢慢被荒廢了。33年改革,已經將中國人弄得只會幹有用的事,不太會幹無用的事。人只有經常做無用的事,才可以誕生離人心更近的藝術,留不留給後世不重要,起碼是告慰自己的生命。約翰列儂説,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那就不算是浪費時間(“Time you enjoy wasting, was not wasted。”)。但中國的家長們的口頭禪是,可這有什麼用?

  説中國父母是世界上最功利的父母絕不為過,被西方人認為不可理喻的“虎媽”在中國遍地都是。網上的“80後孩奴媽媽曬百萬元賬單”的帖子看來觸目驚心,但早已成為社會普遍現象。早教經濟、學區房、奧數班甚至已成為龐大“教育經濟”的一部分,身處其中的中國父母,外人眼中是“虎媽”,自己心中是“孩奴”,裏外都不是人。

  中國的家長們未必分得清有用無用的哲學之辯,但一定會用最原始的語言告訴你什麼是有用。能加分的有用,能助升上重點中學、大學的有用,能找到好工作的有用,能當上公務員的有用,能權財兼收、有房有車的有用。簡而言之三個字:錢、權、名。再簡單一點,就“成功”二字。至於其他,統統劃為“無用”之列。

  上世紀80年代,一個美國人參觀了北京、上海、西安幾所中小學,回國後寫報告説:“中國學生喜歡早起,7點前中國大街上見到最多的是學生,他們喜歡邊走邊吃早點。中國學生有一種作業叫‘家庭作業’,據一位教師解釋,他是學校作業在家庭中的延續。中國把考試分數最高的學生稱為學習最優秀的學生,學期結束時,這些學生會得到一張證書,其他人則沒有。”他的結論是:中國學生是世界上最勤奮的,學習成績也比任何一個國家同年級學生要好。因此再過20年時間,中國在科技文化上,將把美國遠遠甩在後面。然而20多年過去了,中國孩子們依然喜歡早起,依然7點多走在大街上吃早點,家庭作業依然永遠處於“未完成”狀態。但一個蘋果抵得上十個中石油中石化,一部《盜夢空間》抵得上十部國産大片,無論科技,還是文化,中國依然被美國遠遠甩在後面。

  18世紀的法國人盧梭説:“大自然希望兒童在成人以前就要像兒童的樣子。如果我們打亂了這個次序,就會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實,既不豐滿也不甜美,而且很快就會腐爛;我們將造成一些年紀輕輕的博士和老態龍鐘的兒童。”小大人與老頑童,前者如“五道杠少年”,後者如郭美美眾乾爹等,正是時代特産。

  這種社會整體上的焦慮感似乎為東方儒家社會所特有。2001年9月,台灣教育部門在反思過去48年的大學聯考制度時説:“聯考造成了不正常的升學壓力,從而造成畸形的教學,畸形的教學造成文化的失根。一個國家如果大多數的國民只知道在個人的近利和物欲中打拼,這個國家的前途著實堪憂。”的確,教育失常導致文化失根,文化失根導致社會失衡。現在,台灣大學已經採取多元入學方案,放棄了單一聯考制。

  無用的有用

  另一個愛把“這有什麼用?”當做口頭禪的,是中國的市長們。

  上世紀50年代,北京市以城墻妨礙交通、限制城市發展為由,決意推倒古城墻。時任首都規劃委員會副主任的梁思成,在大小場合公開表示堅決反對,他甚至向其時的北京市長彭真當面直言:“50年後,歷史將證明你是錯誤的,我是對的。” 其實歷史的清算何須50年,不到20年,國人已認識到自己無意中成為歷史之罪人。

  但在房産開發、GDP數字這些“有用之事”面前,歷史街區、文化保育實在乃太“無用之事”,它不能帶來任何GDP數字增長、官職升遷或所謂的“城市虛榮心”。所以,文化界一邊在為北京古城墻不保而嘆息,那邊七朝古都如開封為修通公路,打算開挖古城墻。“十朝古都”南京市也打算借“城市危改”工程,將金陵古城夷為平地。

  是的,古城墻有什麼用?博物館有什麼用?市民廣場又有什麼用?段子裏潘石屹在中關村某大廈上看見好大一片空地,急囑助手拿下。有人提醒説:那是北大。16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學者喬萬尼波特若如此定義城市:“城市被認為是人民的集合,他們團結起來以在豐裕和繁榮中悠閒地共度更好的生活。”但在中國市長們的規劃之下,城市只是摩天大廈與地標工程的集合,人們只配在交通擁堵和環境污染中度過余生。

  沒有了步行綠道、街心公園與市民廣場的城市,不值得留戀。沒有了大學、博物館和音樂廳的城市,是否還會存在,都是個問題。國內許多城市都醞釀把大學遷移到郊區,騰出市中心的黃金靚地大搞房地産。如果沒有北大清華的學術滋養,中關村是否還是中關村?沒有藝術家的創造力,798隻是個旅遊區。

  在這些信奉“有用之學”之士的規劃下,中國的城市正呈現“千城一面”的城市形態與格局,比麥當勞漢堡、肯德基雞翅還要標準化,中國城市的文化個性、市民的“集體記憶”正在整體性喪失。

  也有例外的,如揚州。這10年來,別的城市都在大拆大建,揚州卻獨自走了一條不與別人比GDP,不與別人比高樓大廈的現代化路子。1958年,豐子愷曾失望地説揚州“全無一點古風”,是“一個普通的現代化城市”,“只是小上海、小杭州,並無特殊之處”。但新世紀10年過去,揚州人卻將古城整體保存下來。今天的揚州主政者甚至自豪地説,古城及其文化是揚州發展的“核心競爭力”。

  無用之用,方為大用

  牛頓曾經説:“自然界不做無用之事。只要少做一點就成了,做多了卻無用,因為自然界喜歡簡單化,而不愛用多餘原因來誇耀自己。”人卻恰恰相反,常做自認為有用之事,事實卻證明常常無用。

  白岩松常引用的例子:8位名牌大學畢業生,其中2名博士、5名碩士,還有21名本科生,去一家大型企業求職但無人成功。因為企業老總覺得:這些學生面試時都很自我,發短信或打電話到企業時,大多沒有稱謂或問候;考完了,沒有一個畢業生主動打招呼説“再見”、“謝謝”……

  或許他們每個人都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都是合格的高材生,但沒有基本禮儀與社會準則,某種意義上,都不是合格的人。

  零點公司曾經做過的一個“世界公民文化與消費潮流”調查顯示,講究禮貌、責任感、寬容地尊重別人是各國公眾認為最重要的價值。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公眾最重視的價值依次是:獨立、學識和講究禮貌;而對責任感、寬容地尊重別人、與他人溝通、服從,想象力的重視程度遠遠低於其他國家。例如,重視責任感的中國公民只有30%強,處於世界各國的最低點。同樣,只有不到30%的中國人重視容忍和尊重別人,比世界平均水平低約l0個百分點。

  某個飯局上,問在座的幾位男士,多長時間沒回家吃晚飯了?在座諸君皆有愧色。有人説,一年在家吃飯不超過10次,其他都奔波于酒局飯局之中。王朔説,中國人的家就是晚飯。家不成為家,國之焉在?國之潰敗,也是從家不成家開始的。還有陳丹青先生説得好:其實不必那麼忙的。

  中國古人是“通識教育”,未認字前,先背誦三字經,無非仁、義、禮、智、信五條。這就是維繫中華民族血脈不斷的社會底線與價值觀原點,守住了仁、義、禮、智、信,也就守住了個人良知與社會正義。只可惜現代中國人,即便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考得了託福,入得了官府,説起這五個字,也是啞口無語。

  單論有用,再沒有比高鐵更有用的了。但看看別人怎麼説,高鐵事故之後,美國專欄作家Megan McCardle説:“從技術層面上看,美國高鐵比中國高鐵相形見絀,坐著搖晃,速度緩慢,外觀也不華麗。但換一個角度,我們用緩慢的鐵路換來了很多無價之寶,包括我們對政府權力的約束……以及我們已擁有的眾多基礎設施……有時候擁有集體回憶比擁有一個非常酷的鐵路要寶貴得多。”

  若論無用,還有什麼比詩歌、哲學更無用的?英國人説,英國人寧可失去整個印度,也不肯失去莎士比亞。喬布斯説,我願意用我所有的科技,去換取和蘇格拉底相處的一個下午。所以莊子才説,無用之用,方為大用。

  以無用之事治時代焦慮症

  生活方式就是限制方式。你選擇一種生活方式就是選擇了某種限制,無一例外。盧梭早就説過: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文/肖鋒

  上世紀70年代安東尼奧尼所拍紀錄片《中國》,意外為中國保留了那個年代國人淡定的一面。倘若這位意大利導演今天再來,會發現中國淡定不再,代之以急急火火的追名逐利。

  在《論美國的民主》(1835) 一書中,托克維爾用了一章的篇幅述説“為什麼富足的美國人常常如此焦躁不安?”,“永不知足”同“過高期望”以及“妒嫉”:美國自殺率不高,焦慮症卻猛增。可見美國夢也有它病態的一面。

  今天,美國夢消停了,中國夢甚囂塵上。輪到中國人焦慮了。

  身份焦慮症中的中國人

  陳丹青在上次《新週刊》的“生活方式論壇”上感嘆人們的生活總是被“規定”著。所幸,他幹了兩件無用的事:寫文章與畫畫。所謂藝術家就是能幹自己認為爽的事的人。

  在“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中,人們被鬧革命、批判、下鄉、回城規定了;在計劃體制下,人被糧票、布票、油票等規定了;現在,在商品經濟時代,人們又陷入商業集權的規定,被電腦、馬桶、空調和手機規定了。陳在現場發問:我們今天誰可以不靠手機過日子,請站起來!

  要不就活在被權力規定的生活下,要不就活在被商業規定的生活中。

  中國古人被三綱五常規定著,淡定安逸。改革開放前有單位規定著,生老病死有人管。現在沒人規定了,那就接受市場經濟的苦逼歷練吧!

  生活方式就是限制方式。你選擇一種生活方式就是選擇了某種限制,無一例外。盧梭早就説過: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相對三綱五常和單位領導,本人寧願選擇被商品經濟規定。理由簡單,因為有相對的選擇的自由(Freedom of choice)。

  焦慮是自由的伴隨物。當你能相對“自由”地追名逐利時,焦慮即空前增加。《身份的焦慮》(Status Anxiety)的作者阿蘭德波頓提示中國人:新的經濟自由使數億中國人過上了富裕的生活。然而,在繁榮的經濟大潮中,一個已經困擾西方世界長達數世紀的問題也東渡到了中國:那就是身份的焦慮。

  “身份的焦慮是我們對自己在世界中地位的擔憂。不管我們是一帆風順、步步高升,還是舉步維艱、江河日下,都難以擺脫這種煩惱。為何身份的問題會令我們寢食難安呢?原因甚為簡單,身份的高低決定了人情冷暖:當我們平步青雲時,他人都笑顏逢迎;而一旦被掃地出門,就只落得人走茶涼了。其結果是,我們每個人都惟恐失去身份地位……”

  是的,每時每刻都被成功人士的故事所包圍。傳媒、飯桌、頒獎會,無孔不入地叫囂:要成功!要成功!我們能接受一個遠在天邊人的成功,卻不能接受一個身邊人的晉陞或中彩。

  亞當斯密在他的《道德情操論》中感嘆:“我們在這個世界上辛苦勞作、來回奔波到底為了什麼呢?被他人注意、被他人關懷,得到他人的同情、讚美和支持。”對人最嚴厲的懲罰就是把他仍到繁華的大街上卻無人關注。

  假如“自我”是一個氣球,裏面裝著別人對你的評價,那你就被別人尊重或鄙視規定了。對身份地位的渴望,同人類的任何慾望一樣,都具有積極的作用:激發潛能、力爭上遊、阻止離經叛道的行徑。於是你不可避免患上身份的焦慮症。而做一些“離經叛道的行徑”或許正是救贖之道——做些無用之事以治愈時代焦慮症。

  你有過一個幸福的童年了嗎?

  關於該不該讓孩子做“沒用”的事,力挺派認為“沒用”的東西最有價值。偉大的藝術都是在“沒有用”的情況下誕生的。但多數中國人成長的路徑,都是被逼去做那些社會認可的“有用的事”、“正確的事”,我想,這正是這個時代不快樂的根源。

  逼孩子去學奧數、學英語是“有用的事”;讓孩子學會交往、學會合作、學會管理好情緒是“無用的事”,而往往這些看似無用的事卻又與孩子的幸福息息相關。我們孩子們的生活被格式化為單一的應試教育菜單,你不選擇,就被拋到這架龐大的成功機器之外。

  國外教育界日益提倡一個人“同理心”的重要:一種能深刻感知和分享他人情緒的能力,所謂感同身受。“同理心”是同情心的前提,被《全新思維》的作者概括為右腦六大能力之一。我以為,微博就是個鍛鍊人同理心的地方,是對現行教育缺失的一種意外補償。90後為何頻頻被曝發飚?從小生活在以我為中心的溫室,基本沒有機會領教這個真實世界是怎麼看他們的。

  我可以自豪地説,我領孩子去捉過蛐蛐、釣過魚,讓他們夜晚走過玉米地。但多數時候,為了“培養成人”,經常逼其就社會的范。不打不成材。打兒子的事是經常發生的。在長大可能沒出息但有個快樂童年,與長大變成功人士但童年痛苦之間,我傾向於前者,但總有反復。我清楚,這是社會擰巴父母,父母再擰巴孩子。

  楊振寧曾寄語年輕的清華校友們:“發現偏好、培養偏好、發展偏好”。他説得沒錯,人有18種天賦,發現一種你就跳出來了。讓藝術系的過英語關,讓物理系的過政治關,那是“毀人不倦”。我讀了十七年的書,最後發現,90%所學是無用的。你説説,啥是有用的事,啥是無用的事?

  鼓勵去做無用之事,你可能説這是站著説話不腰痛,尤其對那些貧家子弟。“我用了18年夜以繼日地苦讀,才有資格跟你坐在一起喝咖啡。”在中國,讀書是窮苦階層改變身份的唯一途徑,他們無“爹”可拼,哪有功夫做“無用的事”?

  時代正做一個國家崛起、經濟騰飛的大局,把所有人裹挾其中——你被脅迫著去追求成功。可我告訴你,當所有人都在苦逼的成功大道上狂奔時,其結果可能是崩潰。假如有可能,停下來做些看似無用之事,笑看風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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