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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爾多斯煤老闆借貸:我們不會跑路

發佈時間:2011年10月21日 09:28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第一財經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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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因多起民間借貸刑事案件而備受關注的鄂爾多斯信用危機會大幅蔓延至西北其他地區嗎?如果考慮到鄂爾多斯的另一個背景——因煤而富,以及在此背後的煤老闆身影,結果未必會最糟糕。

  在剛剛過去的一週,據《第一財經日報》記者在鄂爾多斯市,乃至與之相鄰的神木

  、榆林地區調查,相比于溫州的民間借貸危機,鄂爾多斯的信用危機,有著它自己“資源借貸”的特點。

  據本報記者了解,在鄂爾多斯所處的西北周邊地區,一方面,借貸人普遍都有煤老闆的背景,資源的存在,增加了當地民間借貸抵禦風險的能力,跑路對於煤老闆而言,也非一個理性選擇。

  另一方面,鄂爾多斯民間借貸信用危機,也與當地煤礦兼併整合,以及技術改造有關,這也加劇了煤老闆的資金緊張。而對於目前已經發生的借貸案件,也有各種抵押資産可循。

  即便如此,根據本報記者獲悉的鄂爾多斯市已經發生的民間借貸刑事案件最新進展情況,最終解決難言樂觀,而對於當地所出臺的針對民間借貸的法規,也仍有更多的路要探。

  喜憂參半的鏈條危機

  發生在鄂爾多斯的房地産老闆自殺事件,改變了遠在百公里以外的神木電信局退休職工劉某的生活。

  最近一段時間來,每天從早晨起,劉某就要一邊給去鄂爾多斯要賬的張先生電話詢問進展,另一邊不停地跟登門要債的本地熟人解釋,張先生所要的債務,包括神木超過20名債權人的錢款。

  “放在中富的貸款問題不太大,他們有房子,實在不行還可以用房子抵押。”劉某總會對登門要債的熟人説。此前的9月24日,正是鄂爾多斯市中富房地産開發責任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王福金的自縊,掀開了當地民間借貸危機的冰山一角。

  而鄂爾多斯的蘇葉女案中,一名債權人高女士將弟弟的兩套房子抵押了400萬貸款,再加上自己向另外8人融來的1200萬資金以4分的利息出借給蘇葉女的,現在蘇葉女被抓,弟弟卻還背著銀行的利息。

  “民間借貸案件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大部分出借人都有下線,如此一來,牽涉在裏面的家庭就要乘以10倍。”一位知情人士稱。

  據本報記者從權威渠道獲得的信息,目前在鄂爾多斯市東勝區經偵大隊登記的蘇葉女案出借人數就超過300人。祁有慶案的出借人為824人,中富公司案373人,梅良玉案的出借人上百人。按照每個出借人平均有5個下線融資人來計算,裹挾在上述民間借貸案件中的家庭就超過7500戶。

  然而,鄂爾多斯市政府對於數量龐大的下線也有所準備。一位當地權威人士對本報記者表示,自2010年1月石小紅案件移送東勝區公安局後,相關政府部門、公安機關就對此類案件摸索出一整套處理方式。

  據上述人士介紹,這套處理方式一般是控制犯罪嫌疑人,摸底和凍結資産,根據出借人提供的借貸憑證進行詢問和筆錄,制定清償方案。在石小紅案件的處理辦法中,就要求二線人員在處置過程中穩定下線,對於不積極配合穩定下線的二線人員,有可能導致群體性事件的、構成犯罪的堅決予以打擊。如不構成犯罪的,建議法院以民事官司受理二線人員以下案件。

  鄂爾多斯公安機關已經查明,中富案件基本資産與債務可以互相抵扣;祁有慶案中,祁從824戶吸收的資金本金約為1.5億元,加上家族自有資金放給83戶的貸款約為1.71億元,也基本上可以實現資産與債務的平衡。

  目前,鄂爾多斯經偵大隊已經公開祁有慶案的處理方式,依照“往息抵本”按比例清退的清償方式,根據向祁的83戶上線追繳資金的情況,分批次清退。

  “往息抵本”的清償方式自實施以來,一直得到出借人的廣泛支持。但是,恐怕這一方式在蘇葉女案中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戰。

  蘇葉女出借人馬成功告訴本報記者,這是因為以往的案件都發生在房地産市場繁榮時期,利息加上融資人的固定資産,基本上可以實現資産與債務的平衡。但是,現在房地産市場疲軟,加之蘇葉女嗜好賭博、買彩票、揮霍享受,其資産合計約3億元,非法吸收的資金卻超過10億元。

  據馬成功透露,出借人統計的蘇名下的資産主要是房産:鐵西區威廉大廈1萬多平方米商用面積,天驕小區住宅2套、天驕底商700平方米、建寧小區住宅2套、達拉特旗住宅6套、2套別墅,但上述房産均下跌不少。

  此外,蘇葉女還有瑪莎拉蒂等6輛好車。蘇的現金流來源於其經營的順鑫億祥葉農家樂和順鑫億高老九火鍋城,以及俏姿男士養生館、俏姿美容院、鄂爾多斯市萬海物流有限公司,除2家餐飲企業外,蘇的其他公司經營情況並不理想,在其投案自首後,上述産業基本都處於歇業狀態。

  除了刑事立案的上述惡性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外,在鄂爾多斯東勝區法院以民事案件出現的民間借貸糾紛也出現了上升趨勢。以10月12日為例,因為借款糾紛而進行的車輛拍賣公告信息就有3份。

  神木縣的情況也與此類似,據本報記者從神木縣人民法院拿到的5月份開庭信息,5月份共計有57個案子開庭,其中民間借貸糾紛案為26件。但目前,神木尚未有吸收公眾存款的惡性刑事案件。

  “這裡是熟人社會,一般借貸人也都有資産,早就被出借人摸清楚做了財産保全,相當部分連官司也不用打,在案前調解廳就把問題解決了。”神木法院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民間借貸中的煤老闆

  民間借貸在鄂爾多斯、榆林市、神木縣古就有之,但是如此大規模的借貸市場,還是伴隨著前幾年的煤炭産業的興旺發達發展起來。這與當地投資渠道狹窄分不開,房地産暴利則吸引了煤炭産業資金進入,同時,民間拆借市場也漸成氣候。

  流動在西北借貸之城的民間資金規模究竟有多大?

  據鄂爾多斯金融辦的數據,截至2010年8月初,全市經有關部門審核批准從事融資服務的擔保、典當、投資公司、委託寄賣行共971家,註冊資本達345.3億元。

  其中,典當行36戶;各類投資集團和投資公司共468戶;擔保公司270戶(整頓後為36家,註冊資本金41.33億元);委託寄賣商行197戶。

  截至2011年6月,鄂爾多斯市已開業小額貸款公司達87家。而神木金融辦提供的數據則顯示,神木共有小額貸款公司22家,典當行3家,擔保公司一家。

  儘管相關法規規定,上述公司只能以自有資金開展業務。但是據本報記者了解,在快速高利的誘惑下,不只大部分擔保、小貸、典當公司從事吸收存款放貸業務,在鄂爾多斯、榆林、神木隨處可見的煤炭、房地産辦事處也在不同程度地從事地下錢莊業務。以最近被媒體曝光的鄭州聖沃擔保公司為例,其註冊資本僅為5000萬元,吸收存款的金額就超過10億元。

  鄂爾多斯金融辦副主任趙光榮表示,如果按照鄂爾多斯地區融資總量的20%計算,這一數字約是300多億元。內蒙古社科院經濟研究所所長余光軍則認為,民間借貸規模約700億元。但是,按照兩地擔保公司的估計,在不重復統計的情況下,鄂爾多斯地下錢莊1000多個,借貸規模在2000億左右。神木地下錢莊300個,350億資金量。

  相較于神木本地企業融資的2~2.5分月息的水平,鄂爾多斯地區3~5分月息的高利潤顯然更有誘惑力,因此就吸引了很多神木、榆林、西安地區的資金。

  據神木迎賓路附近的本地小貸公司老闆李先生對本報記者介紹,全縣22家小貸公司,基本上都是由六七個股東構成,幾乎家家都有煤礦老闆入股。而鄂爾多斯也與此類似。“這些公司很有實力,部分程度增加了這邊民間借貸市場抵禦風險的能力。”李先生説。而且這些機構嗅覺敏銳。

  “有房産抵押也不行,沒有錢可以放出去了。”神木聚利典當行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已經停止放款有段時間了,主要是原來借錢的人沒有還,市場上的風險增加。據了解,此前改行放貸的利息加手續費,合計約3~3.2分月息。

  “我們公司比較謹慎,公司的資金,有一半以上又投入到煤炭産業中去了,當然不排除裏面也有許多煤老闆不是純粹做煤礦,也有挪至房地産行業中進行週轉,甚至炒礦、炒明盤(當地特有詞彙,即表面圈地做實業,實則私挖煤礦,目前價格炒至1平方公里約2億元),但是我們出借的一個原則就是看他手裏有沒有煤礦的原始股,如果有,即便他虧了,也不至於還不起。小貸利息也不算高,不到3分月息,符合不高於央行利率4倍的原則。”李先生説。

  他還表示,之前公司股東還打一些擦邊球,以私人名義吸收一部分存款作為公司運營資金的彌補,月息在2.2~2.5分的神木平均水平上。今年4月,我們發現市場上的現金流吃緊,擔心會出現問題,於是股東就將利息調低至2分月息,許多相熟的出借人就把資金從公司倒至別處去了,這也是我們樂見的,是控制風險的一種方式。

  “我在想,這波借貸危機,假如我們小貸公司虧1個億,我們也是虧得起的,不會跑路,我們每個股東手裏的煤礦原始股更值錢,跑路不划算。”李先生説,這也正是鄂爾多斯、神木、榆林地區借貸危機區別於溫州危機的地方。

  樓市和煤礦技改因素

  經濟學家馬光遠曾公開表示,鄂爾多斯開發房地産的資金來源80%依賴的不是銀行信貸資金,而是當地極其活躍的民間借貸市場。而鄂爾多斯近期爆出的四個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經調查均與房地産密切相關。

  西安的樓盤在榆林、神木地區一直銷量不錯。但是據西安房地産信息網數據研究中心的數據,今年9月,西安商品房交易面積與上年相比,同比下降33.64%,環比下降9.44%。另外,曲江附近樓盤每平方米降價約2000元,總價較年初便宜了近10萬元。

  2011第三屆鄂爾多斯住交會上,一些參展企業降價幅度高達10%~15%,但是成交量卻並不理想。目前,鄂爾多斯銷售最火爆的一個樓盤為鄂爾多斯永晟集團開發的景頤苑小區,之前均價在7600余元/平方米,國慶期間調整價格至4999元/平方米。並且,公司給出了類似于中富公司的賒銷政策:購房者支付50%首付,公司墊付50%,購房人按月以銀行利息償還公司資金,5年還清。

  而此前購銷兩旺的育雅軒小區和金民房地産開發公司的樓盤,近期也出現了許多付了首付款,卻無法辦下貸款的購房者,他們均在尋求轉讓。而對於尾盤銷售,兩家公司仍在7000元/平方米強撐,甚至要求全款購房,銷售基本處於半停滯狀態。

  神木儘管是一個縣城,但是中心位置的樓房售價一度達到2萬元/平方米,甚至超越了西安、榆林地區的樓盤。儘管在神木的大街小巷貼滿了樓房賤價出售的小廣告,但是,購房者並不買賬,觀望情緒很重。

  而據本報記者從榆林市各大國有商業銀行了解到,工行、農行個人信貸業務基本停滯,業務窗口重新開啟的時間也不明朗。農行榆林分行人士透露個貸業務停滯的原因:“已有信貸規模已經用完,並且還超額了。”建行榆林分行雖然還在受理個人抵押貸款業務,但是有許多審批資料已經壓了一段時間還沒有排上。而這種情況在鄂爾多斯也很普遍。

  此外,鄂爾多斯、榆林、神木的許多房地産公司均有煤礦股東入股。但是,目前陜西、內蒙均在搞煤炭企業整合。規模以下的煤礦在被兼併、重新改造技術完成之前是不能再開工的。停工意味著斷炊,投入房地産的煤炭資金驟然吃緊。

  並且,在鄂爾多斯、榆林、神木地區,許多蘭炭廠股東拿到的是6個月的銀行承兌匯票,資金被佔用情況嚴重。目前,在神木地區,僅有神木國有資産管理局意識到了資金佔用對於企業的影響,為支持蘭炭廠這類實業企業發展,以其承兌匯票作為抵押,出臺了一系列支持蘭炭廠這類企業發展的具體舉措。

  亡羊補牢未晚乎?

  鄂爾多斯正在緩慢發酵的借貸危機也引起了更高層面的關注。10月14日,公安部經偵局某高官一行飛赴鄂爾多斯進行調研,並就當地的民間借貸市場情況與鄂爾多斯公安局等相關部門進行了一下午的溝通及座談,當地公安機關向上級彙報了近期發生的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件的進展情況,會議一直持續到晚上6點。

  此外,來自權威渠道的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鄂爾多斯即將正式出臺一份主題為“維護金融穩定,促進房地産穩定健康發展”的文件。該文件的主要內容包括:要求在四季度銀行提供100億元的新增貸款;爭取銀行利率上浮水平低一些;不再新建保障性住房,對目前市場上的商品房進行回收從而作為保障房進行供應;壓縮房地産土地供應,減少開發量。此外,鄂市還將對非法集資活動進行從嚴監控並予以嚴厲打擊。

  另外,據稱鄂爾多斯正在謀求建立民間借貸監測體系。由人民銀行鄂爾多斯市中心支行起草、上報政府的民間借貸監測方案已成形,共10頁的《監測方案》主要是民間借貸的監測框架和民間借貸規模的測算方法等。

  監測對象包括轄區內各旗區所有從事民間借貸的融資性仲介機構,並輔以對企業、個體工商戶、自然人的專項問卷調查。融資性仲介機構包括:小額貸款公司、投資公司、擔保公司、委託寄賣商行、典當行。據了解,鄂市目前上述機構超過1100家。

  而在分工方面,金融辦負責對小額貸款公司、擔保公司,商務局負責對典當行,工商局負責對投資公司、委託寄賣商行的監測和數據收集。

  “通過對監測數據的分析,以此衡量民間借貸的風險,及時發佈預警。” 警告抗風險能力一般的融資機構和個人,要求降低規模,加強資金回收;提示債權人減少或停止繼續向融資機構和個人放貸。“如果融資者出現惡意轉移、揮霍情形,則通報相關部門採取凍結資産、控制外逃等措施。

  但據本報記者了解,該《監測方案》尚在鄂爾多斯銀監分局等各部門討論中,尚未最後定稿,正式出臺還沒有時間表。

  而神木縣,也在王福金自殺後的第三天——9月27日出臺了兩份文件《神木縣規範金融秩序防範金融風險專項行動實施方案》和《神木縣金融突發事件應急預案》,並成立了以常務副縣長為組長,縣金融辦、人行、財政等部門為成員的領導小組。

  但來自銀行業人士的看法則認為,上述這些措施並未觸及民間借貸的根本。當初設計,小貸公司這類企業放貸規模小、速度快。但是,現在小貸公司等新型金融機構已經發生異變,這類企業動輒放貸上百萬、千萬。

  上述人士表示,在小貸公司普遍存在吸放貸情況,就異變為小型銀行了,理應參照銀行進行嚴格的風險控制,如果不這樣做,積聚的風險就難以控制了。但是這類有實體的公司還算是地下錢莊中比較好監控的對象,最大的風險來自於街頭常見的以煤炭、房地産公司辦事處、商貿公司、私人皮包公司等形式出現的地下錢莊,真實情況難以摸清,易出現風險。

責任編輯:王琰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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