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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可能認為,物理學等一些學科難懂,但文化是普遍的,大家都懂;藝術是普遍的,大家也都看得懂,其實這是一個很大的誤區。藝術中尖端的人物就像愛因斯坦一樣,看懂的沒有幾個人。因為這裡面牽涉到一個人的智慧、智商問題,最高智慧和智商的人的發現或者創造,三流智慧和智商的人是絕對看不懂的。所以,看懂和評價藝術非常困難。
舉例來説,我的父親潘天壽現在被公認為大畫家,而他在世的時候名氣並不大,北方人對他並不熟悉。他經常給學生們講述自己的一次經歷:上個世紀20年代,他在上海的一個會所裏辦展覽,參展作品裏有一幅陳師曾的山水畫,當時的陳師曾還不算是一流畫家。眾人看了這幅作品之後,有人説畫得不錯,但是我父親認為一般;第二年,他在另一個展覽上看到了陳師曾的同一幅作品,看起來好像比去年的感覺好;到了第三年,他又在劉海粟家裏看到了這幅畫,當時劉海粟正在猶豫是否買下它,我父親一看就覺得這幅畫很好,應該買。但是,他回過頭一想,為什麼三年前看到這幅畫沒感覺,現在才覺得它好呢?其實,在這三年期間,我父親一直都在畫山水,畫了三年山水,才看懂了陳師曾的這幅山水畫。所以,他就拿這個例子教育同學,看畫是非常難的;所以在潘天壽的畫論中有一段很經典的話:藝術境界,一步一重天;雖咫尺之隔,但是很可能努力一輩子都趕不上這個差別。這個問題,實際上是古今中外的藝術作品共有的規律,越頂端的作品越不被人理解。如果作品一創作出來,大家當時都拍手叫好,那肯定不是一流作品,因為它太容易被理解了。
那麼,怎樣解決這個問題、看懂藝術呢?唯一的辦法就是學習。舉辦藝術學習班、講座和討論是很好的辦法,讓大家逐漸熟悉藝術,逐漸理解藝術。
我的本業是中國水墨畫,同時兼作中國美術史和理論,現在也研究西方的美術理論,並且開始創作西方的裝置藝術、觀念藝術。我這樣做的目的,並不是要作實驗藝術家,而是因為我作為一個藝術家、藝術教育者、美術學院的院長,在學校要有發言權。中央美院的專業設置很全面,很多專業非常前沿,如果我只是固守自己的本專業——中國水墨畫,而不去理解、研究和嘗試新的東西,那麼就不能夠勝任一個院長的工作。同樣,要看懂藝術,除了對某一門類之內深入了解之外,也應該較為廣泛地在整體上去把握它,在一個藝術發展的結構中去認識它。具備了一種較為寬厚的藝術基礎,會為理解某一類或者某一件作品提供進入的門徑。
看懂藝術,也就意味著對藝術作品的價值做出適當的判斷,而藝術作品的價值是如何建構的?現在很多人都認為藝術作品的價值混亂、價值標準混亂,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目前的答案是多元,看起來似乎化解了這個難題,實際上多元依然應該有多元的價值標準,而其中每一元的標準都應該討論清楚、分辨明確。與其他行業一樣,與物理、化學等其他理工科的道理一樣,藝術的價值是清晰的,可以清晰地進行表達,關鍵在於要真正看懂它。
(作者:潘公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