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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以它神奇的莫測;震憾心靈的魔力吸引著人我,神秘的地上銀河星宿海,深邃的地球裂痕黃河峽谷;平靜而又變化無窮的大漠,波濤般涌向天際的山戀;雄踞的崑崙、聳立的冰峰……常使我為之沉迷、陶醉,“神飛揚”“思浩蕩”,産生強烈的創作萌動。在這裡我自然而然地進入“角色”,雖然高原缺氧,特別是藝術領域中的“缺氧”更為嚴重,但對高原的眷戀,于使我堅持了下來,而且一下子就是30年。
我用笨拙的筆和充滿激情的心,表現前人沒有表現過的大漠、草原、冰川、雪峰。但被更為頑強樸拙,坦蕩豪放,生活在世界屋脊的河源子孫所傾倒,所以把畫筆首先指向了這裡的人。
理解一個人不容易,理解所有準備走入你畫面的人,那就更是難是難上加難,儘管他的行動、語言、思想時刻在顯示、在表露,但“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他對你仍然可能是個謎。因此,要畫他,要理解他,就要用你的全部心血、全部感情、全部生命去理解,開始我力求如實地再現對象,包括膚色的真實。《河源漢子》、《老獵人》、《高原少年》、《果洛老人》都是這種思想指導下的産物,但這不是我的最終目的。大仲馬説:“照搬生活,是背叛生活。”之所以這樣做,同重新認識傳統與開拓觀念的努力是一致的,企圖在創作中獲取較多的自由,從多年形成的觀念。技法的無形枷鎖中解脫出來,從習慣的慣性中擺脫出來,以期在作品中創造性地體現現代民族精神,藝術地反映現實生活。
我深知藝術家在理解,動情的其礎上,獲得詩意的感受,也就獲得了作品的“魂”或“核”如何使“情”、“意”得到本質的體現,應因人因畫而導,八大山人的筆墨情趣,漢畫像石饒有趣味的造型,具有生活和節奏的曲線,《紈扇仕女圖》仕女的回顧,柯勒惠之《耕種者》水平線的反復使用,凡此等等,都使生活得到了詩意的傳達,也都表達了畫家的“情”與“意”,説説容易,但也可能奮鬥終生,仍末“破謎”。
為表現高原人粗獷豪放的性格和藏族舞蹈震憾天地的氣勢,《高原之舞》開始畫得比較粗獷,雖也畫出了一定的感受,但總覺得粗糙不耐看,後來從方榮翔扮演的李逵粗野中頗具嫵媚,甚至有些書卷氣,李逵被方榮翔同志詩化了,粗野、嫵媚矛盾的和諧豐富了李逵,增強了李逵的感染力和吸引力。高明的戲曲演員用背部的顫動,頭簪的微抖來表現巨大的悲傷,實在比對著觀眾大嚎要來得有力。
狙獷的高原生活與秀逸的表現似乎是矛盾的,但當它們有機地結合了,矛盾的統一反而增添了藝術的魅力。這同武戲文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是藝術創作規律“含蓄”的具體運用。《高原之舞》的創作過程,是高原性格同我的個性、氣質矛盾的統一過程。我曾認為我的氣質適宜畫高原,30年的心血全部用來描繪高原,謳歌青海。
筆墨是中國畫表達思想、感情、立意的主要手段,是獨特的中國畫的主要形式與表現基礎。也是中國畫區別於西洋畫的根本所在。在文人畫中,筆墨被運用得超凡入聖,達到了極高的藝術境界,我深為其特殊美所折服。在這座巨峰前,中國畫家面臨十分困難的局面,從傳統的筆墨技巧中演變發展,這樣雖可以保持在較高的層次中發展,但也可能遺傳明清文人畫的消極因素——或“淺吟低唱式的悲悲切切”,或對無人間煙火趣味的追求,也免不了舊瓶新酒之嫌。反叛傳統探索新的筆墨技巧,新的藝術語言,是十分困難的事,開始時也會明顯得淺薄。但表現新生活新時代的使命感,要求畫家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從事創造性的勞動,即使收效甚微,那開拓的藝術成果,則是他人所取代不了的。
用什麼樣的筆墨結構形成作品主線,表現主觀世界與客觀實際。在今天已不是什麼新課題,但仍是我們要繼續努力探索主要課題,因為這是中國畫家獲取自由的重要途徑。
十幾個挑著擔子的侗族姑娘,從山間小路穿過白色霧紗搖曳而下。這是《山道彎彎》最初的構圖。似乎頗有詩情畫意,但畫來畫去卻滿不是那麼一回事。山間小路的曲折和霧的含蓄,尤其是霧,它給現實披上了面紗,使之平添了幾分神秘的詩意。詩人藝術家為此創造了多少動人的作品。但在《山道彎彎》中,卻發揮不了作用。舞蹈《擔鮮藉》獨特美妙的舞步節奏,啟發我重新思考生活感受,發現原來打動我的不也是這樣獨特的節奏與動作麼?後來刪去了行走在彎曲小路上得一大排人,只保留了畫面左下方的兩個小姑娘,並把她們稍加變化重復出現于畫面右上角。著重裝飾趣味和節奏追求。著重裝飾趣味和節奏的追求。這樣畫面東西減少了,或者應該説是單純了,而單純的畫面,卻顯得豐富。至此我仍捨不得放棄霧的表現,便把後面一組人畫的很淡,誰知並未産生霧的含蓄作用,反面削弱了裝飾趣味和節奏感。後來把墨色拉近後,總算獲得了較好 的藝術效果。這樣講,並不意味著“華山自古一條路”。同一題材的處理,必然因人,因畫種,甚至因畫家的情緒而定。《山道彎彎》的創作過程,使我對節奏韻律,對傳達感情的重要性,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與重視,詩詞的格律,音樂的節奏,都是一些抽象的形式。這些抽象形式是藝術家心靈節律與客觀生命律動相感應的物質體現,它是生命的象徵,時代的脈搏。繪畫作品中的點與線,通過氣的承接連貫,勢的方向轉折産生的氣勢節奏,運用相當,常常産生像漢代蔡蔡邕在《九勢》中所説的,“勢來不可止,勢去不可遏”,具有喜、怒、哀、樂或剛、柔、雄、秀等不同感情。這種飽含感情節奏的“勢”,古人稱之為“情勢”,具有音樂的某些感情要素。在傳達感情,給作品以生命的作用上,它是不可忽視的因素。通過它與其他手段的運用,藝術家喚醒觀眾的感情。《山道彎彎》、《高原之舞》、《套牛圖》、《草原織女》,都強調了節奏和韻律,通過節奏和韻律所形成的詩意氛氳,往往是一幅作品成敗的關鍵。《夕陽》若沒有和煦的氣氛;《暮韻》若缺乏“暮意”,《廣場冬日》失去和平,《高原之舞》並不熱烈,它們也就失去樂創作它們的價值。
我喜歡牦牛,牦牛又名雪 ,其貌不揚,笨拙而犟,但卻具有堅忍不拔的毅力,在嚴重缺氧的環境中,仍能負重攀登,被譽為“雪山之舟”。它以野草為食,奉獻的卻是雪白乳汁。用淋漓的筆墨去表現它,總覺得不夠意思。漢畫像石拓片所具有的“拓片美”,似更接近牦牛的性格特徵。我嘗試再嘗試,有的作品在拓片趣味著發揮水墨韻味,有的則在水墨中含有拓片效果,雖傳統水墨韻味有些損失,卻有一種特殊的筆墨趣味,更重要的是有利於牦牛性格的表現。幾經使用,這種我名之為“拓墨”的技法的表現也逐步豐富起來。我用這種技法畫了《山道彎彎》、《草原織女》、《草原百里牧歌連》等作品、這種樸實、厚重、稚拙、斑駁的筆墨趣味,用來表現高原生活別有趣味。此外,《高原之舞》色墨傾瀉的效果,《暮韻》寧靜透明的筆墨運用,都為畫幅平增光彩。
我這個人即笨又缺乏悟性,許多事情只能慢慢地來。我追求過情節繪畫,也在造境方面下過一些功夫。《栆園黎明》、《山村女教師》、《瀚海曉月》是這種追求的結果。在當今急驟變革,形形色色藝術思潮衝擊著中國文化的今天,我仍認為探索需結合生活,技巧應附麗于思想,人民是藝術工作者的母親,不為大眾所理解的藝術終將被大眾所淘汰。近年來為探索“使石像焗油生命的學問”,和傳達感情的技巧,我磨禿了無數畫筆,走遍了草原大漠。
但是“長途關山何日盡,滿頭雪絲為藝愁”。在我的創作生涯中,付出的心血似雨點溶進了長江大河隨波逝去。創作的過程往往在痛苦中進行,美似乎在我面前稍縱即逝。一個真正的藝術工作者的悲喜,在於他所追求的目標是永遠不可企及的宇宙無邊,“長河漫漫”、“藝海無涯”、我時刻自勉:“老冉冉其將至兮,但有進兮不有止”。
(作者:馬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