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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畫人特別多,能在美術史上有一席之地的畫家,就少了。提起近現代名家之中,前者有石濤、八大,繼而是任伯年、吳昌碩,之後,齊白石、潘天濤、李可染、付抱石、黃胄等輩。他們共同特點是以獨闢蹊徑,技藝臻榮而著稱,但是若論畫路之廣,社會行為之大,影響之眾,非黃胄莫屬。
我從師黃胄先生,自1971年起直到他仙去,十多年來,我親眼目睹了老師的生活之豐富,工作之忘我,社交之繁忙;見證了他的藝術展現、藝術探索和主張,甚至其嗜好、秉性;或且被打倒;或且養病;尤其是在籌建中國畫研究和炎黃藝術館的轟轟烈烈過程中,我身為一個畫家和學生其一幕幕光景逝過,從肺腑吐出一句話:黃胄,全世界最非凡的畫家。
每逢我到老師家,新穎的畫幅四處散落,那煙味繞著墨香,加上精緻的上好楠木陳設,人間稀有的文物點綴,極其考究的筆墨紙硯,再加上世上獨一無二最珍貴的畫案,令人心曠神怡。我常常立於先生右旁,每每磨墨一小時,他這一畫,從早上開始一上午(中午對客人説,我在沙發上座睡八分鐘。待到他醒時,大家 一看鐘,準八分鐘,大家不禁相視一愣。)接下來,一直到晚上無停頓地作畫,一張又一張。有幾筆大墨塊的,有差不多完成的,有成品,滿地滿墻都是畫。晚飯後,又畫到第二天淩晨一、二點,睡眠只三四個小時。醒時遇到一有思路,又一畫到天明,接下一上午又畫。難怪李可染知其一月用去二十四刀宣紙,而讚嘆不已。
自從李可染言:“黃胄畫狗天下第一” 我更加注意觀看他作品上各式各樣的狗,確實屬於一流。我也欣賞他畫的小雞,仿佛一群小雞在唧唧的鳴生。每年五一節都有人送來小雞,他總是放在桌上,用毛筆反復畫速寫,讓助手不斷拍照片。這普通的畫材,經他在生活中細微的觀察慧悟,小雞的輕盈單純的身影便躍然紙上。有一回,他帶我去故宮博物院,我們直奔繪畫館,所有的畫他只看黃荃畫麻雀的那幅,一會兒功夫,生動而概括的麻雀被他用自己常用的筆法畫到了他的速寫本上,後來,他又觀察自然中的麻雀和借鑒照片,通融貫會。當下星期我又去他畫室時,已有多幅畫麻雀作品完成,其中有全景麻雀的,有人物畫配景麻雀的,都是那麼活靈活現。
其實,若論他畫的貓、鷹、雞、駱駝、水牛、馬蜂、豬、魚等等,其生動性,筆墨性,同樣令人折服。不過,最精闢的動物畫還是他的毛驢畫。那毛絨絨的皮毛,那欲動幽靜的小蹄,那無比善良的眼瞼,活像人見人愛的一種尤物,畫毛驢,成為世人公認的一絕。然而,黃胄藝術最大分量,還是他的人物畫。大家知道中國人物畫曾幾度輝煌,如吳道子、貫休、石恪、梁楷等一類有黃鍾大呂般的價值。到了明末清初若沒有如陳老蓮、任伯年諸君頂著,恐怕人物畫將已敗落。民國後期出了個蔣兆和,僅此而已。
時至解放後,中國人物畫才得到突發性的大發展,期間黃胄的出現宛如初升太陽,將中國大地岌岌可危的、陰霾之狀的人物畫壇一下子恢複元氣,出現趕 學黃胄畫風的浪潮。黃胄藝術呈現的藝術歷程可分為早、中、後三期,三個時期的各有不同特色。早時形象鮮活,其作品較單純,與傳統較貼近,除了筆墨淋漓外, 形神兼備,筆墨意味頗高;中期,用墨用色濃烈,形象逼真,追求宏厚和氣魄;後期更加將速寫強化到畫幅中,歡快的筆墨會為樹立自己的特色而揮灑著。
其中期作品大刀闊斧,不但順理成章地展示出藝術家的藝術道路的定位,更可貴的是他全力以赴地樹造各類人物形象,以《草原逐戲圖》為例,展現在畫幅中是濃艷的大塊用色用墨,大紅大黑的兀烈的姑娘揮鞭賊捉。駿馬四蹄蹬空,箭飛趕來,小夥子回首相應,在你追我趕。如閃電般驚人速度的氣流下,白雲萬里長 空,中景簇簇羊群擁來,牧民揮手雀躍,牧狗也歡叫著衝向前方,遠方是遊蕩著的馬群,地平線上忽隱忽現著駱駝隊。
這幅巨畫中,幾根橫線加速了主題的引入,最前面是一片野花爭艷的草地,作者刻意地把草地畫得朦朧剔透,灼灼白花盛開在綠草間,淡墨淺色予春天般 的活力。老師最善用大塊墨畫馬,大塊紅畫人物的衣飾,以增大畫面張力;另一方面又極其入微 地描繪手部臉部,哪怕是一束頭髮、一根眉毛、一雙麗眼,無一不做最大的努力,馬鞍上馬背上的裝飾,簡直畫到繁之又繁,幾到極致,即便是馬頭部的繩套, 也絕不放過,精心描繪。
黃胄筆下,有奔馳萬里之氣,也有涓涓蟬吟之狀,沉甸甸的畫作,其含金量全然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氣如虹的嶄新畫風,此簫灑潑辣的筆墨風範,足以垂范後人,領軍中國畫人物陣地,而致歷代不衰,黃胄藝術是一座不朽的豐碑,將永遠矗立在世界藝術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