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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年前,一個叫謝纘泰的廣東華僑畫出了中國第一幅漫畫《時局圖》,從此,“以筆為槍,改造社會”,成為了一代代中國漫畫人一脈相承的精神特質。他們白天革命,晚上畫畫,用無數生動的漫畫激活了歷史,用無比堅定的信念喚醒了世人。因此,漫畫不僅僅是消遣娛樂的方式,更是革命鬥爭的利器,是開啟時代之門的鑰匙。它是一個時代經濟、社會、文化最直觀,也是最深刻的寫照。所以,在漫畫已經成為大多數人眼中的“兒童讀物”,成為日漸式微的藝術形式的今天,重新發現漫畫的價值和意義,尋找漫畫的精神和氣質,才顯得格外重要。廣州大學動畫藝術系副教授周鮚走上嶺南大講壇,重新回憶中國漫畫的百年興衰,重新梳理中國漫畫人的精神脈絡。
曾經有這樣一個故事:一天希特勒頒布了一個命令,説他會去一家精神病醫院檢查工作,精神病醫院院長很緊張,便用了3個月的時間訓練精神病院的病人。到希特勒來的這一天,全部患者口號、步調一致,希特勒非常高興,但他突然發現,後面角落裏有一個人居然就沒有喊,也沒有做動作。於是希特勒問他,你為什麼不敬禮,不喊口號?那個人説,因為我不是瘋子,我是這個精神病院的看門人。看門人是不需要步調一致的敬禮,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在中國100年的歷史進程中,漫畫就像這個城堡的看門人,很多時候充當了“守護者”的角色,守護歷史的真相、正義和良心。漫畫是屬於青春時代的。宮崎駿曾經説過,漫畫是我青春時代的情人。漫畫是最熱血的。無論是現在年輕人喜歡的路飛、追求真相的柯南,都是最熱血的動畫形象。而100年前的“老漫畫家”,其實也是青春時代的熱血漫畫家。
許多人認為漫畫是屬於娛樂時代的,既不深刻也不高雅。但事實恰好相反,漫畫為歷史作證,為人生、為心理,為家國作證。就像易中天先生説的,漫畫不一定只是消遣,也不一定只是娛樂,它是為歷史吶喊。
著名的漫畫家,像謝纘泰、潘達微、何劍士等,他們幾乎每一個都是晚景淒涼,好像到了他們的生命走向最後的時候,這個社會不太喜歡他們,他們往往是住在一個小閣樓裏面,三杯兩盞淡酒。香港有一位收藏家花了三四十年的時間收集漫畫,他説,有關漫畫歷史的來龍去脈,現在的漫畫家們應當知道,每一個中國人也應當知道。
漫畫是一種重要的外交關係表達
漫畫是外來的舶來品。在甲午戰爭前後,英國、美國、法國等地都産生了大量跟中國題材相關的漫畫,比如説在當時的漫畫形象中,光緒皇帝是一個孱弱的小子。在這張畫的後面有一段文字,光緒説:“媽媽,我能不能回家啊,回北京城去過聖誕節,元帥給我準備的禮物是一件新衣服”,於是慈禧就訓斥他。這幅畫的潛臺詞是,當時西方的主流政界是認同光緒的。另一張法國的漫畫叫《中國皇帝的早餐》,它表達的是光緒皇帝有一天早晨起來,習慣性地打開了罐子想喝牛奶,但是打開之後看到的裏面不是牛奶,而是八國聯軍,光緒沒有預想到八國聯軍來了。19世紀末期有一句話是:“中國是不願意加入世界潮流的”,但當時的漫畫告訴你,你不進來也要拉你進來,於是我們只能進去。
當時,漫畫是一種最重要的外交關係表達。外交不再是報紙上的文字,也不是政治家空洞的口號,而是漫畫。當時在中國已經有一大批人開始辦報、辦刊物,隨著這種世界潮流的發展,漫畫也在中國出現了。中國第一張漫畫出現在1898年,謝纘泰的《時局圖》。這張畫在當時的影響並不大,但後來無數的革命力量都根據這張畫宣傳當時的時局,因為這張畫直白地反映了列強的野心。
把這些漫畫給藝術家或者漫畫家看,有人會説這些都是政治漫畫,藝術跟政治結合得太久了,跟社會的距離拉得太大了。但是,中國這100年來最大的事情莫過於政治變革,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我們能夠漠然嗎?正如漫畫家廖冰兄説的:“我一痛就哇哇叫。如果你的漫畫不能讓人笑,那麼你這個漫畫家就可笑了。我現在很可笑,人家笑我,我不憤怒,我就讓他笑,一笑了之。”漫畫家的特質就是這樣,一定會站在第一線。在日本前段時間的反核運動,日本動漫大師宮崎駿就站在了第一排。同樣的道理,為什麼到今天還有這麼多人談論謝纘泰的漫畫,就是因為他不會一笑了之。
漫畫家都是“野生動物”
廣東是中國漫畫的重鎮,20世紀,廣東出了許多有趣的人,包括漫畫家潘達微和何劍士,他們都是個性色彩十分鮮明、充滿魅力的人。黃花崗72烈士非常有名,但很少有人知道,這72烈士的屍骨就是潘達微和他夫人去收埋的。潘達微出生在天河,父親是清末廣東軍區的高級官員。從小生活在一個非常富庶的環境。多病,體弱,但是很巧,他在醫院碰到了孫中山,便跟著孫大哥加入了同盟會。同盟會廣州分部的正會長是高劍父,副會長是潘達微,兩位畫家當了同盟會的領導,説明了畫家走在了那個時代的最前列。1905年,24歲的潘達微辦了一本雜誌叫《時事畫報》,這本雜誌成為中國早期漫畫的集散地、最大的平臺,聚集了一大批漫畫家。
“以筆為槍,改造社會”,是那個年代漫畫家的口號,何劍士就是現代漫畫的集大成者。在加入潘達微的《時事畫報》之前,他其實就是一個晚清的貴公子,但自從加入了《時事畫報》後,他的劍怒發揮到了漫畫上。有人説,民國初期的漫畫從真正的審美角度來説略有瑕疵,但我認為何劍士無論是在社會意義還是在美術意義上都是集大成者。民國建立之後,何劍士看到很多現狀與當年的理想有很大差距,所以很悲哀,潘達微遁入空門,何劍士就只能遁入酒杯。1915年,何劍士在白鵝潭去世,只有30多歲。非常巧合的是,7月底,何劍士去世,9月,廖冰兄出生在大石街,前後相差僅1個多月,就好像是為中國漫畫找了一個接棒的人。
漫畫這113年,無論是做動漫概念的,還是新聞漫畫的,都是輸出價值觀的過程,漫畫一定是超越了生活,形成了與生活對抗的強有力的武器。廖冰兄曾經説過漫畫家都是野生動物,甚至説漫畫家是頭上長角,手裏拿刀,看見邪惡的就哇哇叫,也就是説漫畫要解剖這個世界,甚至解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