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聞、奇聞接二連三
母親也會錯認?9月15日,中央美術學院油畫係首屆研修班的10名學生聯名舉報:去年6月于“北京九歌”以7280萬元拍出的徐悲鴻油畫《人體 蔣碧薇女士》,實為他們同學中某一位1983年的課堂習作,模特乃一個來自江蘇農村的女孩,完全不可能是徐悲鴻原夫人蔣碧薇。他們還公佈了5幅與《人體 蔣碧薇女士》場景、人物特徵相同,也就是同一課堂的習作作為佐證。蹊蹺的是,從當時發佈的拍賣信息看,這幅油畫由徐悲鴻長子徐伯陽“背書”:“此幅油畫(人體)確係先父徐悲鴻的真跡,先父早期作品,為母親保留之遺作。”還有他與這幅畫的合影。
“泰斗”集體走眼?滑頭商人謝根榮找人自製的“金縷玉衣”,10年前被5個“泰斗級”文物鑒定專家指為“出土真品”,估價24億。9月6日東窗事發後,專家之一的王文祥承認,當時謝根榮自己説過,“金縷玉衣”是用買來的零散破碎玉片串起來的,“但是,我們覺得玉片零散著,將來很可能被丟棄,能把市場上這些容易丟棄的玉片收集起來,用金線穿成‘玉衣’,對國家來説是個貢獻,算做了一件好事。”有人針對這令人啼笑皆非的“專家玉成好事”指出:“這樣搞鑒定,已經不是專業問題,而是道德問題,將會動搖文物鑒定和收藏界的公信力。”
鎮館之寶“烏龍”?2005年,一件號稱唐代長沙窯的人物貼塑大執壺入藏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成為鎮館“壺王”,杭州市政府獎勵“壺王”的捐贈者1500萬元。今年8月20日,媒體爆出故宮博物院陶瓷專家楊靜榮公開質疑“壺王”為贗品;而在長沙窯的發源地湖南長沙銅官鎮,一位被同行認為有能力製作“壺王”的民間老藝人,宣稱自己在1989年做過這麼一批,大概30個。
這樣三起事件接連曝光,讓許多人更加明白了一個真相:原來貌似高雅的藝術圈裏也有的是“地溝油”。一路看去,步步驚心。
還有什麼可以信任?
專家靠不住。據説業內有這麼一條約定俗成的規矩:當3位專家給出的意見一致時,鑒定被視為可信。但規矩也是用來被打破的。遭到質疑的那個“壺王”,當年就是由4位專家鑒定出來的,均來自文物機構。鑒定那件“金縷玉衣”的5人組合,更個個是中國文博圈裏最牛氣沖天的專家:世界文物藝術品鑒定評估委員會主任王文祥、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楊伯達、北京大學寶石鑒定中心主任楊富旭、中國寶玉石協會原秘書長李勁松、原中國收藏家協會會長史樹青。
“老友”靠不住。“金縷玉衣”一事被揭穿後,當年參與鑒定的4位還在世的專家,統統將責任推到已故的史樹青身上。王文祥説:“史樹青是鑒定大權威,他説這個東西是漢代的,真東西,無價之寶。”楊伯達説:“反正史樹青在嘛,他是文物鑒定界的大家,我當時是在他領導下的。”出了事就忙著推卸責任,讓人心寒。一個不對自己言行負責的人,他的鑒定靠得住嗎?
親人也靠不住了。徐悲鴻長子徐伯陽妄認父親作品也就罷了,還能妄認母親?是不是假畫暫且不説,“就算畫作確為徐悲鴻畫的裸體蔣碧薇,這當是一幅私密性極強的作品,屬於家裏壓箱底的東西,怎會輕易流向市場?尤其徐伯陽明知此畫展現的是母親的裸體,且是母親自己保留的遺物,他還公然為拍賣公司作證明,這豈不是在出賣長輩隱私,連倫理也不要了?”一位業內人士的評説,戳到了痛處。
就連藝術家本人也靠不住。北京有家拍賣公司打出“保真拍賣”的招牌,聲稱拍品都請藝術家本人認定。但據了解,如此“保真”同樣有問題:一些藝術家不願承認那些水平不高的舊作出自自己之手,另一些藝術家則是品質不高,非要向對方“勒索”得手才肯認自己的作品,甚至為了拿錢不惜把假的認成真的。
愛炫耀的人愛“故事”
許多開價奇高的可疑藝術品,都附帶著一個動聽的故事。
“這件作品是某某收藏大家的舊藏”、“這件作品曾經挂在某某歌劇院的大廳”、“這件作品從皇宮流出”……賣家煞費苦心編故事,看準了眼下諸多買家的心態,於是送他一份可以説來炫耀的“演講稿”;而“演講”的聽眾往往是同樣淺薄的外行,最愛聽自己能聽懂的花絮。所以買賣藝術品,有時就是在買賣這件作品附帶的故事。
蔡康永在《藝術裏的金錢遊戲》中寫道:“薩科齊夫人布呂尼曾經拍過裸照,那張裸照的成交價大約人民幣20萬元,對大富豪來説並不算昂貴。你説那張照片本身有什麼藝術價值?未必有,可是它很有故事。”
近年來從海外回流的東西為什麼這樣紅——每年的入市量接近總量的一半,並且不少拍品的成交價屢創新高?有故事。像是拍得7952萬元人民幣的宋佚名《宋人摹郭忠恕四獵騎圖》手卷,據説是“1922年被溥儀以其弟溥傑名義盜運出宮,而後輾轉流到國外,顛沛70餘年……”在一個個故事掩護下,“假回流”情況嚴重,一些回流的東西,其實是國內的新倣品被帶到國外轉一圈,就像“達芬奇”傢具那樣。
有些故事分明編得很拙劣,偏也有人信。難怪行家感嘆:假藝術品從製作、鑒定到買賣的“連環套”騙局之所以行得通,最終是因為有買家;買家“錢多”、“人傻”,騙子當然就“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