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因為胡惟庸案的牽連，大畫家王蒙悽慘地死在南京的監獄中。600多年轉瞬過去，誰也不會想到，因為一幅畫，王蒙再次成為一個耀眼的名字。6月4日晚，北京保利2011春拍夜場元代王蒙《稚川移居圖》（如圖）以4.025億元成交，成為今春拍賣市場上成交價最高的中國古代書畫作品。這個價位僅次於一年前保利以4.368億元拍出的黃庭堅《砥柱銘》，使《稚川移居圖》成為史上第二高價的古代書畫作品。這個消息，與今年春拍齊白石畫作拍出4.255億元、吳冠中一畫過億一起，震動2011藝術市場。
畫的是隱居心，卻被政治案牽連

《稚川移居圖》畫的是東晉葛洪移居羅浮山煉丹的故事。該畫層巒疊嶂，自下而上佈滿整個畫面，用筆隨意，用色典雅，林木山石的佈局極佳，山峰造型也較奇特。王蒙借此畫表達的是自己隱居的決心。出生於畫壇世家的王蒙，曾棄官後隱居臨平（今浙江余杭臨平鎮）黃鶴山，自號黃鶴山樵。

但可惜，王蒙並沒有把隱居進行到底。明初王蒙出任泰安（今屬山東）知州，卻因和胡惟庸有交情而受到牽連，死於南京的獄中。身世堪嘆。空有滿腹詩文書畫才情，竟不能自保。

王蒙的獨特風格，表現在“元氣磅薄”、用筆熟練、“縱橫離奇，莫辨端倪”。王蒙常用皴法，有解索皴和牛毛皴兩種，其特徵，一是好用蜷曲如蚯蚓的皴筆，以用筆撳變和“繁”著稱；另一是用“淡墨鉤石骨，純以焦墨皴擦，使石中絕無餘地，再加以破點，望之鬱然深秀”。江蘇省國畫院副院長、著名山水畫家薛亮家中就懸挂著王蒙的一副代表作（可惜的是，這是二玄社的複製品，真跡目前在上海博物館）。曾潛心揣摩王蒙畫作的薛亮告訴記者，元代的繪畫與宋代繪畫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貌，宋代山水偏重自然，而元代則偏重於意象、偏重於寫心。自己的創作中，就受到元代山水畫很大的影響。王蒙得外祖趙孟頫法，以董源、巨然為宗而自成面目。寫景稠密，佈局多重山復水，林巒鬱茂蒼茫。所作對明、清山水畫影響甚大，僅次於黃公望，後人將其與黃公望、吳鎮、倪瓚合稱為“元四家”。董其昌曾在他的作品中題詞：“王侯筆力能扛鼎，五百年來無此君。”

《稚川移居圖》

拍了四個億，大家還喊“值”

在上拍之前，《稚川移居圖》的預估價達到2億元，已引起多方藏家的關注。最後的成交紀錄翻了一倍，卻也未超出人們的預期。“如果拿齊白石花鳥畫拍出4.255億元作衡量，那麼《稚川移居圖》的這個價格，一點也不為過。”南京藏家孔祥東説，“從歷史上來説，元四家是中國山水畫的高峰，以王蒙在繪畫史上的地位而言，也應該高過齊白石，況且山水畫的價格歷來要貴過花鳥畫，所以，這個價格，很正常。”

更何況，《稚川移居圖》流傳有序。這件作品上有與王蒙同時或稍後的七位大學者、大畫家或大詩人如王冕的老師韓性、“元四家”之一倪瓚以及陶復初、陳則等人的題詩。曾經明代大收藏家項元汴珍藏，晚清入藏蘇州過雲樓顧氏家族。顧氏過雲樓收藏素有“江南收藏甲天下，過雲樓收藏甲江南”之譽，此樓內收藏唐至明、清名人字畫之豐，近代史上無與倫比，人稱“半壁江山過雲樓”。現上海博物館收藏的宋、元及明清代表性字畫，都有來自過雲樓顧氏後人的捐贈，其中包括南宋魏了翁《文向帖》、元倪瓚《竹石橋柯圖軸》、明唐寅《洞庭黃茅渚圖》、清石濤《細雨虬松圖軸》等數百件巨作，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上海博物館古代書畫收藏的國內領袖地位。

《稚川移居圖》在19世紀下半葉入藏過雲樓，1882年出版的《過雲樓書畫記》上即有記載，1937年為躲避日寇轟炸蘇州，顧家後人將藏品轉移至上海租界。六十年代，由於眾所週知的原因，《稚川移居圖》等過雲樓藏品被查抄。據説，當時顧家曾有人在極度傷心絕望之下投河自盡。1977年11月8日，上海博物館的書畫鑒定專家鄭為、承明世與鐘銀蘭先生赴蘇州博物館鑒定書畫，在查抄作品中偶然發現了王蒙的《稚川移居圖》。“畫極精，令人激動不已、激動不已。”鐘銀蘭先生在當日的鑒定日記中記載説。隨後，三位專家為該畫能入藏上海博物館而積極奔走，但在國家領導人的親自過問下，該畫被發還過雲樓第五代顧篤瑄所有。

當代中國書畫鑒定大家啟功、徐邦達、傅熹年先生高度讚揚此畫，上海博物館研究員、中國古代書畫鑒定專家鐘銀蘭先生也認為這件比北京故宮所藏王蒙同題材的《葛稚川移居圖》更為精妙。

世間究竟還有多少王蒙畫

在此前媒體的報道中，拍賣公司有關負責人稱“在全世界，王蒙的書畫存量也就十來件，而且大多數都在博物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有幾件，故宮博物院也有《葛稚川移居圖》，但風格不同。”果真如此嗎？

經南京藏家孔祥東細心蒐集資料，發現台北故宮有47幅王蒙畫作。中國歷代畫目大典載流傳有序的王蒙109幅，尚不包括保利上拍的這一幅。中國古代書畫圖錄上又載：內地目前存王蒙畫作16件。所以目前，世間流傳的王蒙畫作大概還有110幅的樣子。其傳世的代表作《青卞隱居圖》、《春山讀書圖》，藏上海博物館;《葛稚川移居圖》，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秋山草堂圖》，藏台北“故宮博物院”。

按照藏家們推測，《稚川移居圖》雖為過雲樓舊藏，但應為最近從海外回流，因為如果在內地火熱的市場氛圍下，不可能存放如此長的時間沒有動靜。

雖然尚有百多幅，但民間卻難覓王蒙真跡。據一位在藝術市場上走動多年的藏家介紹，拍賣場上幾乎沒有看到過真的王蒙，“因為宋元的繪畫存世的鳳毛麟角”。畫家薛亮也坦言：我幾乎不看拍賣場上的宋元古畫，因為真假問題實在很困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