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77
手握彌霧槍的平常人
  •   了解了李學飛和他的志願者團隊的故事後,你也許也會想一想——原來,身為一個平常人,在某些時刻,也是可以救人于危難的。
  •   南方抗洪搶險還在爭分奪秒,北方防疫風險已逐步降級。這個夏天,南北一心,卻各有各的難關。
  •   在北京疫情防控一線,對進行消殺作業的志願員來説, “辛苦”二字是有重量標識的。一桶消毒液40斤,一桿彌霧槍20斤,平均一天消殺下來有時最多能噴灑掉9000多斤消毒液。
  •   而裝得滿滿的一桶消毒液,經充分霧化後,其實只能堅持10多分鐘,這就意味著,冒著高溫、穿著密不透風的防護服的志願者們,要反反復復地把消殺桶和彌霧槍背上又卸下,卸下再背上……
  •   裝備整齊,一字排開,所到之處,霧氣瀰漫,在村鎮小道上留下一片片防疫“隔離帶”。然而,嗡鳴的馬達聲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刺激著大腦皮層,腦仁震蕩發出的“指令”直接讓你懷疑人間是否值得。
  •   脫下防護服,那是真真切切的“汗水濕透衣背”,頭髮被打濕,一綹一綹的,抓起一瓶水,不喘氣一口悶下。在陽光的直射下,細細密密的汗珠閃閃發光,讓黝黑的皮膚都有了亮澤。
  •   自今年2月初以來,隊長李學飛和他帶領的平谷藍天救援隊已經將平谷很多地方裏裏外外消殺了四五遍,但6月北京疫情再起,他們又義無反顧衝在消殺一線。
  •   “就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們就是一群平常人。” 79年的李學飛氣質很像一個軍人,1.86米瘦高個兒,藍色的制服更顯得身姿挺拔。在握手之前,他非常自然地敬了個“軍禮”。他的身後,穿著同樣制服的隊友們業已集結完畢。這次他們消殺的地點是北京平谷區王辛莊鎮。
  •   這一次消殺作業集結了20多人,人均服務時長差不多都在200個小時以上。“我們群裏將近1000人,通常有任務都會提前在群裏報備,自願原則,一般都有10、20人。”
  •   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語言風格單刀直入,李學飛顯然不是一個會煽情的人,但對隊員們的付出和辛苦,在他的字裏行間卻能品出一絲“心疼”的意味。“疫情最緊的時候,有時候一天要作業10多個小時,大家都不拿一分錢,但活兒又累又要冒著風險。”
  •   平谷區的疫情防控一直以來都做得不錯,但當地政府、應急管理部門和群眾並沒有放鬆過。一隊人趕到王辛莊鎮村口,照例要接受體溫測試、出示健康寶並登記在冊。一條用麻繩和水瓶製作的簡易攔擋顯示出當地“民間智慧”的優越性。
  •   進入村鎮之前,李學飛特意給當地領導説明情況,因為這次他們會穿上防護服進行消殺。“年初消殺,第一次穿防護服進村,讓老百姓心裏有點慌,那個時候大家對新冠還不是特別了解。”所以,後來很多次的消殺作業,李學飛他們都只是穿雨衣,戴一次性口罩,“還好,剛開始(對氣味)會有一點不適應。”
  •   有人負責開車,有人負責裝液,有人負責設備,有人負責後勤,有人負責指揮,20多人有條不紊,配合有序。他們當中有社區醫院的工作人員,有公務員,有開公司的,也有普通職員。他們不僅自己熱心公益,還身體力行地影響著家人和朋友,以至於執行任務時,能發現很多“一對兒對兒的”。
  •   小于就是被丈夫小勝“拉下水”的,他們是同齡人,89年的。在小勝的眼裏,李學飛就是一個實在的“老大哥”,“藍天救援隊是隊長負責制,他閱歷多,想得多,常常失眠。”小勝説,做公益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錢。
  •   “這方面是最難的。”接觸下來,李學飛口中很少提“難”字,這個脫口而出的“難”字應該埋在他心裏不少日子了。“基本以自掏腰包為主,現在也有政府應急部門的支持、總隊的提供和一部分隊員的募捐。”他堅持要做“純公益”,“不想把公益和商業化聯絡起來,儘量躲得遠遠的。”
  •   難,也許不只在於錢,更在於時間。平谷藍天救援隊正式建隊是2018年10月,在此之前,李學飛大多是“孤軍奮戰”。“當時就是覺得,如果家門口也有這麼一幫人多好。” 對他來説,這是一場持久戰。
  •   李學飛的家在平谷區黃松峪村,村口不遠就是黃松峪水庫。2013年的一天,一支藍天救援隊趕到黃松峪水庫打撈不幸的落水者,但由於對當地不熟,物資和手續都不太到位。當時,李學飛就在現場,“他們無償救援,還專業。”看上去“硬邦邦”的李學飛卻有一副熱心腸,救援隊的衝鋒舟需要汽油,他忙前忙後張羅。
  •   回來後,李學飛就在網上報名加入藍天救援隊,但很久沒人聯絡他,於是,他就自籌經費組建了“指南針救援隊”。最初的經費來源和人手都來自他自己的建築公司,“我把工地的工人拉來(做救援),給他們發工資。”直到2017年,在一次山野救援中,李學飛和藍天救援隊再度相逢才真正建立起聯絡。
  •   山火撲救、山野救援、尋找走失人口、水域打撈,這幾項是平谷藍天救援隊從事的比較多的救援行動。“隊長是個實幹的人,很多裝備都是他出錢置辦的。”55年的張寶利是建隊“元老”,去年參加的一次山火救援讓他印象深刻。
  •   “那次是丫髻山,火勢很大,我們撲救了3天,所幸沒有人員傷亡。”山勢陡峭,救援隊員不得不背水上山, “水桶就和消毒桶差不多大,背上去有6、7里地。” 張寶利説,李學飛最在意隊員的安全,有危險都會衝在前面。
  •   “做救援的,大多不認識,卻是以性命相托。”李學飛把這個大家庭的成員都當成“兄弟”,而隊部成了他第二個家。當日,消殺完畢,回到隊部,李學飛的妻子已經在廚房忙活大家的午飯,“他做的是好事,支持!”
  •   疫情以來,李學飛只回過3、4次家,大部分時間他都住在隊部。在隊友田福華眼裏,隊長是個全才。“我們的救援車、餐車都是他自己親手改裝的。”
  •   一次山火救援下來,隊友們都饑渴難耐,卻吃不上一口熱乎的,這觸動了李學飛:“這可不行。”於是,他花了三天三夜構思設計,完成草圖後,買來鋼材,親手焊接改裝了一輛餐車。“買一輛太貴了,自己動手做吧。”平谷藍天救援隊有一輛很“拉風”的救援車,也是李學飛用自己的商務車改裝的。
  •   正式建隊以來,平谷藍天救援隊越來越規範化、專業化。每次救援任務、每個人的服務時長,他們都有詳盡的記錄。秘書組的孫艷麗是救援隊的“大管家”,也是從建隊時就加入的,“沒有她的默默支持,我們走不到今天,她為隊裏付出了很多,時間、金錢,還有心力。”
  •   話説著,孫艷麗搬來一尺多高的記錄簿:“從正式建隊到現在,我們所有任務都記錄在案。”一月一冊,裝訂完好,一條條記錄細緻詳盡、條理清晰。接觸中,孫艷麗是一個一説話就有笑容的“漂亮姐姐”,而她讓李學飛敬佩的是她的正直,“誰有錯誤都會説出來,不會給任何人面子。”  
  •   儘管是無償救援,也免不了招來一些誤解和非議。“畢竟,有些救援會觸及有些人的利益。”李學飛嘴上沒有太多抱怨,對於外人的不理解和中傷,他選擇沉默和用行動回應。
  •   “這個你們一定要幫我拍一張。”臨走之際,李學飛提出了此次採訪他唯一的一個請求。他指向辦公室墻上的一幅字——吃人飯,幹人事。投入公益救援這麼多年,李學飛覺得這是他最想説的話。話糙,但心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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