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或許就是我們自己”
一天下午,小八班的茜茜帶來了叔叔結婚的喜糖,有硬也有軟,想讓劉老師分給小朋友吃,但只有7顆,怎麼辦。後來劉老師提議,想吃糖的同學就上來表演,等分到最後一顆糖時競爭到了白熱化。劉老師舉著最後一塊糖説,這最後一顆糖給劉老師我吃好不好?於是同時爆發出兩種聲音,説好的全是已經拿到了糖的孩子,沒得到糖的孩子都憤怒地喊不好。劉老師又説,有哪個小朋友願意讓劉老師吃這塊糖?一片寂靜,高揚忽然粗聲粗氣地説,我願意。劉老師詫異地問,為什麼呢?高揚説,因為他們把軟糖都挑走了,我不喜歡吃硬糖,就給你吃吧。
這還只是張以慶在幼兒園的“實習見聞”,並沒有出現在他的鏡頭前。張以慶的最初設想是,“幼兒園是快樂、美好的”,“孩子們是快樂、美好的”,現在終於發現,這些其實都是概念化的東西,也發現原來我們並不了解孩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觀察三四個月後,平時的耳聞目睹和鏡頭紀錄下來的世界,則徹底顛覆了張以慶他們心中的設想。甚至就連攝像劉德東,其實每個鏡頭都出自他之手,但在片子剪出來後,當初來不及細看的他也大吃一驚,説不敢相信這就是孩子們的世界。
原先的想法全部被推翻了,這讓張以慶他們傻了眼。當時有很多人問張以慶“你拍什麼”、“你要説什麼”,張以慶説當時他也不知道。但他們也慢慢觀察到,其實孩子們存在著好多問題,比如衣服總穿不好,鞋帶係了個死結,板凳摞不上,那他就過不去,非常痛苦……張以慶説,在他拍攝前倒是主觀的,後來慢慢地變得客觀,他必須真實地面對他所看到的一切,這是痛苦的,因為選題的開掘變了。
他的拍攝場記寫了近5斤紙,每個鏡頭張以慶都背得下來。在最終剪出來的69分25秒的片子中,老師問孩子:你這麼大個兒,你怎麼長高的?他會問答:我是在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幫助下長這麼高的!還有問:你長大以後要幹什麼?小朋友説:當科學家做坦克。為什麼研究坦克?研究坦克打日本人!
接受訪問的小朋友就坐在黑板前面對著鏡頭回答,它們把孩子們發生在春夏秋冬以及晨昏之間的片斷串在了一起。問題由老師、少兒心理學專家、助理導演以及張以慶的朋友完成。張以慶説他們並不是專家,也不是有意非要去問一些影射的東西,但小朋友就會自然地説他爹媽沒時間管他,做生意到處請人吃飯,做美容什麼的。張以慶忽然發現,其實和孩子是可以用成人的方式去對話的,他所接受的都是成人的東西。
當初他們不打算拍攝孩子們春遊,但聽説是到開發區的可口可樂公司參觀生産線,就決定去拍。當孩子們隨口説出“開飛機,丟炸彈,炸死美國王八蛋”,與孩子對“9·11”的同情,以及孩子們春遊看廣告片,喝免費可樂的鏡頭並置在一起時,看似散亂的片斷就折射出了成人世界中的深層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