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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靠近真實
真實許多時候被人們認為是一種幻想,或神秘莫測, 或高高在上,或不可觸摸。與之相應的是“記錄”,因為 “記錄”兩個字所承載的對於現實還原的品質要求,同樣具 有難以企及之嫌。這也是緣何人們偷偷把“記錄片”改寫 為“紀錄片”的一個原因吧。
正面下一個定義要比從側面去觀照難得多,這點對於 視真實為靈魂和生命的記錄片來説更是這樣。因此,嚴謹 的人們更願意用“非虛構”這樣的一種表述,而不用“記 錄”這樣的表述。因為相比較而言,“非虛構”的內涵比起 “記錄”來説要明確得多,也容易表述得多。
不過我們還是要盡可能地靠近真實,也要靠近“記錄”。
如何靠近真實?前期比後期更為關鍵。
在我們的記錄片研究中,對於真實的表達和實現總是 更傾向於後期的製作階段。其實,對於一部紀錄片真實的 思想,首先需要完成的是前期的把握,包括採訪、拍攝, 還有此前對被拍攝人物和事件的了解;而且前期所獲取的 素材本身與原本人物或事件的接近程度,是反映真實度的 決定性因素。因為如果在這一原始階段進行掠奪性的攝取 素材,對原生態造成毀壞,也就導致不真實的根本之源, 記錄自然會出現偏差,就已經不可能實現真實的表達了。 後期只有呵護,或最大化地保持所獲得的真實內容,而非 創造真實。不可為無米之炊,前期素材的不真實性或非原 生態,就難以完成真實的描述。
拍攝時間的不足和認識的不求深入,是導致認識上偏 差的重要原因,這一點在當前紀錄片製作的欄目化趨向當 中尤其值得注意。欄目化的紀錄片製作,首先是拍攝週期 有了明顯的限定,而這一點在某種意義上來説,對於紀錄 片真實性的實現是嚴重的障礙。因為,無論是對於一個人 的認識還是對於一個事件的認識,都有一個漸進的過程, 甚至是一個往復的過程。
在拍攝一個紀錄片的時候,如果有足夠的時間,到後 來經常會發現前面拍攝時的認識和把握是不準確或不正確 的,這種時候不得不做出調整甚至放棄前面的拍攝。而這 種發現如果沒有相對長的時間是很難做到的。這樣,對於 那些拍攝週期短的片子來説,很可能所獲取的東西是不準 確或不真實的,或者至少是很難確立事件的邏輯關係,只 能浮于表層,從而導致所反映的內容平淡如水。
2002年中國紀錄片學術獎短篇一等獎作品《他鄉,故 鄉》,反映的是一個上山下鄉的上海女知青,並沒有像其他 人那樣隨政策返城,而是近半個世紀一直紮根于農村的故 事。作者在前期大部分的拍攝採訪都沒有獲取有意思的東 西,因為主人翁的過於豁達幾乎有點缺少人性和人情。採 訪接近尾聲的時候,她終於下決心回闊別36年的上海探親 的路上才被突破。在飛馳的列車上,望著窗外,裹藏了多 年的人性慢慢啟封並裸露出來:她終於感覺到了少女時代 激情和衝動的代價。可以想見,如果本片沒有這樣一個段 落,會缺少多少的張力,也會感覺到不真實,甚至都沒有 了立片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