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木鑾

　　自2006年全國公務員工資改革之後，新一輪公務員薪酬改革即將拉開帷幕。據稱，這次改革的目標是消除基層與省市級政府公務員之間，以及富裕地區和貧窮地區之間公務員的收入差距。確實有不少公務員要求新一輪工資改革。與其他國家公務員工資體系一旦確立幾十年不變相比，我國公務員工資體系變動較多、不夠穩定。當前需要有一攬子的解決方案。

　　據稱，日前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的有關部門已調研了全國多個地區的公務員津補貼，並且著手起草《公務員實施地區附加津補貼方案》，為新一輪工資改革做準備。

　　從總體來看，公務員不僅有著好福利，還有著不菲的工資收入。根據中南財經政法大學一項對萬名公務員的調研，公務員工資收入顯著高於企業員工。國家統計局的數據也是如此。此調研顯示，在職位相當的情況下，公務員年工資收入平均比企業人員高近四千元。

　　另一方面，公務員報酬的內部結構出現較大問題。上述調研顯示，副處級公務員和科員公務員的年工資分別比同級別企業人員高出1.5萬元和九千余元，而正處級公務員和科級公務員年工資分別比同級別企業人員低七千余元和五千余元。企業薪酬大體能反映勞動市場的主導價格。因此相對於企業單位，公務員工資分配的公平性有待改善。

　　媒體在山東等地的調研也表明，同為一個地區下轄縣域，在同樣的物價水平下，公務員平均月工資相差達千元。工資差距緣于各地區的公務員津貼、補貼不同。五年前公務員工資改革時，中央曾為全國公務員津補貼設定劃定了上下限，全國同一級別的公務員月工資相差幾乎不能超過兩千元，而現實中，發達地區公務員月收入可能過萬，而不發達地區的收入則僅有兩三千元。

　　許多發達國家的經驗表明，要打造高效政府，三項改革至關重要。一是財政管理和預算改革；二是官僚隊伍內部的組織改造；三是公務員薪酬體系改革。在西方國家，第三項改革會有相當大的阻力，因此首兩項常常先行，不過如果薪酬改革失敗，前兩項改革的成效就會大打折扣。

　　對於中國來説，公務員薪酬改革更加重要。公務員薪酬改革不僅關乎政府運作效率的提高，也是整個收入分配改革中重要的一環。一個國家的經濟水平發展到一定程度，收入分配和再分配問題就會變得相當敏感。

　　一些人認為，公務員的收入應該能保障公務員活得體面，這樣就可以實現“以薪養廉”。內地公務員的收入無法做到與香港和新加坡公務員的收入水平相等，不過公務員的收入應該能滿足公務員本人及其家人過正常生活的需要，這樣公務員就不會為生計而接受賄賂。在非洲的一些國家中，公務員需要打兩份工才能維持生計，因此腐敗也很盛行。而我國經過若干次全國公務員大幅提薪之後，公務員收入已經不能算偏低了，因此問題出在其他方面。

　　公務員群體內部收入不公（地區差距、省市縣差距）反映的是中央與地方關係、財政政策上的全局問題。理論上，公務員薪酬應由地方政府根據當地企業平均收入進行調整，同時報當地的民意機關認可。而財政透明又要求民眾對公務員的收入有全面的認識（在香港，普通民眾都能查到某一級別公務員的實際收入），這樣可以遏制官僚的自肥行為。

　　內地情況卻不樂觀。公務員薪酬總體上是由中央政府制定。設置津補貼就是希望彌補“薪水由中央定”這種制度設計的僵化。不過，地方政府一方面財政紀律不嚴，有收入盈餘就給公務員派錢，而另一方面卻縮手縮腳，不敢在薪酬管理上有所作為，因此造成整個薪酬設定不僅沒有經民意機關的審核，更沒有對外公開，也沒有內部的認受性。公共部門的運作規律與私營部門完全不同，內部不公很容易滋生腐敗問題。

　　如我國的政府精簡一樣，每次政府修改公務員薪酬制度時都希望一舉消除原有弊端。事實卻證明，舊症不除，新症接踵而來。2006年全國公務員工資改革就希望規範津補貼改革，延至今日津補貼問題仍然存在。因此政府要從央地關係、財政管理和民意代表監督等方面對公務員薪酬做全面檢討和考慮，這樣才能做好收入分配改革。

　　（作者係香港城市大學高級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