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在巴城漁藥店買到的各種藥物中，所謂的“補鈣藥”主要成分卻是抗生素，一包洗蟹粉的包裝袋上也沒有標注産品名、生産廠家等信息。晨報記者 陳抒怡 現場圖片

每只大閘蟹從養殖到上市，中間到底藏著多少秘密？晨報記者楊眉攝(資料圖片)

　　■蟹飼料：養殖戶普遍宣稱喂玉米、螺螄等天然餌料，有的承認會喂蟹飼料；蟹飼料多含脫殼素、促生長素，廠家強調無害

　　■蟹藥：部分補鈣藥涉嫌由抗生素包裝成

　　■洗蟹粉：記者買到的可能是新品，昆山農業部門速查蟹藥市場，處罰違規店家；批發商直言“白得不得了”的大閘蟹不能買，被洗過的蟹幾天后會死，飯店可能會用

　　晨報特派記者 陳抒怡 彭曉玲 周凱 (昆山、蘇州報道)

　　9月的陽澄湖，一年一度蟹季來臨前最後的平靜，不少蟹舫正忙著最後的裝修。業內稱此時為“青黃不接”——“六月黃”快要下市，而青殼白肚的正宗陽澄湖大閘蟹(又稱“青蟹”)還沒有正式開捕。

　　然而，巴城鎮蟹舫苑旁的批發市場，已有不少批發商在門前坐候，看到來人就熱情地揚起手招攬，再把客戶帶到門店的後面，“嚯”地從水裏搖起幾個大籠子，指著裏面悉悉索索爬著的螃蟹説，“這都是從湖裏‘順便’帶來的。 ”這些螃蟹青殼白肚，賣相不錯。

　　一位蟹舫老闆稱，現在的季節，部分所謂的“湖蟹”其實是湖邊的蟹塘裏養的，甚至是外地過來的“洗澡蟹”。還有好幾位業內人士都提到一種名叫“洗蟹粉”的東西，可以迅速將螃蟹的肚皮洗得雪白，乍一看與正宗陽澄湖蟹並無差別。

　　這部分塘蟹究竟是在怎樣的環境下，吃著什麼長大的？傳言中的“洗蟹粉”是否真的存在？晨報記者連日來在昆山、蘇州兩地採訪，試圖解答這些疑問。

　　調查1

　　蟹塘：水質渾濁，表面泛泡

　　巴城鎮湖濱路以北，記者在一個農婦帶領下，沿著崎嶇的鄉間小路走了大約十分鐘，看到近十個蟹塘掩映在一片片葡萄園、南瓜地和棉花地之間，每個蟹塘都不大，只有幾畝左右。

　　仔細一看，蟹塘的水質可謂“死水微瀾”——渾濁的塘里長滿水草，在炙熱的太陽光下，水面泛起密密麻麻的黑色水泡。若不是農婦提起一隻養蟹的籠子，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養殖大閘蟹的水塘。

　　這個農婦説，她養了不到10畝，每畝有近1000隻大閘蟹，“是密了些，也小了些，但口感比湖裏養的更香，而且價錢實惠多了。”她指著蟹籠裏二兩左右、肚皮發黑的螃蟹説，事實上也有少數蟹舫從這裡進貨，個頭大的100元一斤，蟹舫轉手就賣到160元，個頭小的則以每斤約40元的價格出售。

　　蟹塘的水質這麼差，難道是死水？農婦指著塘對面角落裏的一根細引水管説，水是從旁邊一條河裏引來的，這條河與陽澄湖相通，所以“也算是陽澄湖大閘蟹”。但據觀察，與蟹塘的面積相比，引水管的進水量實在少得可憐。

　　[監管部門、專家回應]

　　一畝水面養300-500隻大閘蟹最佳

　　中國漁業協會河蟹分會的一位常務理事表示，通常説來，一畝水面養殖300-500隻，大閘蟹的品質最佳，過高的密度不利於大閘蟹生長。

　　昆山市農業委員會副主任、蘇州市水産學會副會長于德山介紹，蟹塘的養殖能力和養殖方式密切相關，一般不用增氧設備的蟹塘，每畝養殖500-600隻大閘蟹為宜。但如果使用水車增氧等設備，養殖密度就能提高至600-800隻/畝；如果在蟹塘底部安裝微孔增氧設備，每畝的養殖能力可以繼續提高。

　　調查2

　　蟹飼料：多含促生長素和脫殼素

　　在這樣環境裏，蟹農們是如何把塘蟹養大的呢？許多養殖戶宣稱，使用玉米、螺螄和小魚等天然餌料作為飼料，但也有不少養殖戶承認，或多或少會使用一些蟹飼料。

　　在巴城鎮的蟹飼料批發市場內，數種來自浙江、江蘇、上海的蟹飼料佔據了門店大量空間，規格以40斤一包的為主。它們大多為各種營養物質調好的“雞尾酒”飼料，成分中除了魚粉、豆粕之外，“脫殼素”和“促生長素”這兩種物質非常醒目。

　　“這個牌子最好，螃蟹吃了它，能比一般螃蟹長得快、長得飽滿。”一名經銷商指著滿滿一屋子上海金山區某廠家生産的蟹飼料，熱情地推銷著。在該品牌飼料的成分中，註明有脫殼素和促生長素。“我一直都用這個牌子的飼料，還不錯，要不你也試試？”一位在陽澄湖附近蟹塘經營多年的蟹農向記者推薦説，隨後還扛走了兩袋。

　　記者聯絡了好幾家蟹飼料生産廠家，他們均宣稱産品能促進大閘蟹生長和脫殼。不過，廠家也強調，這兩種物質不是激素，對大閘蟹和人體都無害。

　　一位資深大閘蟹養殖戶透露，近年來養殖成本一直在上漲，玉米和魚蝦越來越貴，平均每斤天然餌料要3元左右，使用蟹飼料的話每斤不到2元。這樣算下來，節約養殖成本是蟹飼料受追捧的重要原因。不過這位資深養殖戶稱，飼料如果撒在湖面上會迅速漂走，所以蟹飼料基本是塘蟹養殖戶使用較多。

　　[監管部門、專家回應]

　　促生長素、脫殼素科學使用不會有殘留

　　據于德山介紹，飼料裏的促生長素是蟹類正常生長過程中所需的一些微量元素。一般添加在飼料中，在生長初期使用可以幫助大閘蟹生長、脫殼。這種添加物非常微量，也不會對人體産生危害，消費者不必“談虎色變”。事實上，採用飼料等養殖螃蟹，就像選育雜交水稻一樣，都是科技進步的標誌。

　　他表示，這種促生長素和脫殼素一般多用於體質比較差的大閘蟹，只要科學使用絕對不會在後期有殘留。“如果完全依靠天然飼料散養的話，那是原始的生産方式，可能只有本地的少數人才能吃得到陽澄湖大閘蟹。 ”

　　專家則表示，“促生長素”這一名稱在“打擦邊球”，因為現在並沒有這樣命名的激素，具體是什麼成分他也不清楚。至於脫殼素，可以幫助大閘蟹脫殼，其主要成分應該是鈣。但是他謹慎地表示，其中除了鈣以外還有什麼成分，現在也説不清。

　　調查3

　　洗蟹粉：“青殼白肚”也可後天“美容”

　　陽澄湖大閘蟹之所以青殼白肚，是因為湖水清澈、湖底硬質、淤泥較少，但這樣的生態環境很難在蟹塘裏複製。部分肚皮不夠白的塘蟹，又是如何“美白”的呢？

　　多位知情人士透露，除了用刷子刷，至少還有兩種方法可以幫塘蟹“美容”。一位養大閘蟹已有十多年的養殖戶説，陽澄湖周邊沒有工業污染，水質確實好，有些外地運來的蟹哪怕很臟，放進湖裏養3周左右，從外觀上看，簡直就和一直在湖里長大的大閘蟹差不多。

　　另一種更快速、直接的方法就是“洗蟹”。巴城鎮一位女批發商直言，別買那些看起來“白得不得了”的蟹，在挑選大閘蟹時不必過於看重體色，過於雪白的大閘蟹肯定有問題。“洗過的蟹只能活2天，有的飯店就有，反正當天洗當天賣出去就行。”

　　在巴城鎮一家專賣蟹藥的小店，記者以養殖戶的身份向店主詢問是否有辦法將大閘蟹“洗白”。老闆上下打量記者幾眼後，小聲回答：“有！但這是違禁的。”他神秘地從最裏邊的一個貨架內掏出一個小袋子，裏面裝著幾包和味精差不多的白色晶體物。包裝袋上沒有標注産品名、生産廠家等信息，只有幾行使用説明寫著：“每袋80克，用清水60斤，溶解後，將蟹放入浸泡5-10分鐘取出。”

　　“這是用來洗蟹的，一包兌水50斤，再把蟹放進去，一般來説只需要浸泡5分鐘就白了。”店主熱情地介紹説，這種東西實際上是一種化學去污劑，可以用作衣物漂白，它對大閘蟹還是比較安全的，即使浸泡兩個小時螃蟹也不會死，很多蟹販都會買這種東西。但他特地叮囑：“用完半天后再給客人吃，否則肯定不行，畢竟是化工的東西嘛。”

　　在巴城鎮一條以出售蟹飼料為主的老街上，一位獨自在家的老闆娘見四下無人，就悄悄地説，還有一種洗蟹的透明藥水，“很嚇人的，上面有一個死人骷髏，還有外國字母！”她用誇張的手勢比劃著，“那個東西現在查得緊”。政府對洗蟹粉的打擊力度很大，執法人員曾假裝成顧客暗訪過，有一家店主悄悄出售，被另外一個競爭對手知道後舉報，結果被罰了很多錢。

　　[監管部門、專家回應]

　　新型“洗蟹粉”疑是工業用草酸

　　“應該不是連二亞酸鈉，否則肯定嗆人得不得了！ ”在昆山市農委的辦公室內，于德山和幾位技術人員對記者買回來的“洗蟹粉”進行現場鑒別，一位技術人員聞了一下“藥”説。也有工作人員猜測它可能是草酸。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看到這種‘洗蟹粉’。”于德山説，此前在昆山發現過的洗蟹粉一般以連二亞酸鈉為主要成分，該洗蟹粉就是工業上的漂白劑，有刺鼻的味道，導致螃蟹殼軟、肉松，刺激腮部從而縮短螃蟹壽命。

　　隨後，昆山市農業部門根據記者提供的線索迅速檢查了蟹藥市場，在一家店內發現了17包同樣的洗蟹粉。據店家交代，這是去年別人在此寄賣的。相關部門以超範圍經營為由，對銷售洗蟹粉的商家進行了處罰。今日，昆山市農委還將把這些洗蟹粉送至檢測機構檢測。

　　上海一位大閘蟹養殖專家表示，目前還沒有人去研究草酸對人體究竟會産生怎樣的危害。但是草酸作為一種有機強酸，是工業用化學品，不應該在食品加工中使用，對人體很可能是有害的。

　　調查4

　　蟹藥：抗生素被包裝成“補鈣藥”

　　生長環境較差的塘蟹，更加容易得病甚至大批死亡，這也帶動了蟹藥市場的發展。

　　在當地蟹農的指引下，記者找到了巴城鎮一家門面不大的漁藥店，店內各種各樣的蟹藥琳瑯滿目，有二氧化氯、複合碘溶液等消毒藥，也有“底改先鋒”等改善池塘底層水質的藥物。老闆熱情地推薦説：“如果你家蟹塘裏的水長期不流動，用底改的藥可以很快好轉。”一位正在挑選漁藥的蟹農也附和道：“一定要撒的，不撒蟹就會死掉，或者缺胳膊斷腿。”

　　這些藥品中，山東某公司生産的“高鈣雙補AD3E粉”尤其引人注目。“你看名字就知道了，這是給螃蟹補鈣的。”漁藥店老闆解釋道。根據該産品的使用説明，“高鈣雙補AD3E粉”不僅可以促進水産動物的快速生長、增強免疫力，還能提高生長率、成活率和繁殖率，改善外觀和肉質，提高上市檔次。但産品説明卻顯示，其通用名為“諾氟沙星、鹽酸小檗鹼預混劑”——前者是眾所週知的一種廣譜抗生素，用於多種細菌感染；後者又被稱為“黃連素”，常用於痢疾拉肚子等病症。顯然，這種所謂的“補鈣藥”事實上也是以抗生素為主。

　　另外，還有一種名為“強效百菌清”的産品，説明書上也顯示，通用名是“氟苯尼考粉”，也是一種廣譜抗菌藥。

　　[監管部門、專家回應]

　　約2002年起養蟹就不再依賴抗生素

　　于德山一一查看記者買回來的蟹藥後説，二氧化氯等都是正常的消毒漁藥，不會在水裏形成殘留。但“高鈣雙補AD3E粉”並未在昆山備案，該藥的具體情況需要進一步檢查核實。這種藥主要成分是諾氟沙星，卻起了一個“高鈣”的名字，有誤導之嫌。

　　他表示，在昆山大閘蟹養殖技術圈內，大約從2002年左右就已經不再依賴抗生素，“是藥三分毒，當然用得越少越好”。在養殖大閘蟹過程中，濫用藥會導致水體變差、大閘蟹體質變差。而按照現在的技術手段，採用控制水位、溫度、增氧和使用必要的殺菌劑，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大閘蟹生長，根本就不需要抗生素了。他補充道，人用和蟹用的抗生素雖然名字相同，但殺滅的細菌種類並不完全相同，即便吃了使用抗生素的大閘蟹，通常也不會産生耐藥性。

　　上海一位大閘蟹養殖方面的專家則認為，無論人用還是蟹用，諾氟沙星應該是同一類物質。不過通過蟹和人各自的吸收轉化，人真正吸收的抗生素含量應該微乎其微，只有長期吃才可能産生耐藥性。此外，上海在大閘蟹養殖中也一直提倡不要使用抗生素，採用先進的管理方法，即使不用抗生素大閘蟹也不會生病。

　　“建議養殖業中最好不要使用抗生素。 ”市第十人民醫院呼吸科主任王昌惠教授表示，無論是人用還是蟹用的抗生素，只要濫用，都會導致自然環境和人體菌群紊亂，使人體産生耐藥機制，養殖業的抗生素使用值得警惕。

　　調查5

　　防偽戒指：批發商、蟹農均稱可以搞到

　　在許多人看來，防偽戒指是證明陽澄湖大閘蟹出身“名門”的重要標誌，但記者在暗訪中發現，“戒指”對於蟹農和批發商來説並不是什麼稀罕的物品。一位塘蟹養殖戶就表示，他們可以弄到正宗的防偽戒指給塘蟹戴上。

　　不少小批發商門店裏，都可以看到角落裏堆著印有“正宗陽澄湖大閘蟹”的紅色包裝盒，還有去年余留下來的防偽戒指，其中兩個的查詢電話分別是951和400開頭，另外一個400開頭的戒指上還印有另外一個品牌的字樣。由於發戒指的機構並不一樣，有的戒指背面是品牌名，有的則是查詢密碼。“陽澄湖這麼多養蟹的，有的養殖戶有自己註冊的商標，所以能以自己名義註冊防偽戒指。”一位批發商這樣解釋。有批發商稱，他們可以以每只1元的價格將戒指搭售給顧客，甚至免費送給顧客。如果購買的大閘蟹量大，還可以單獨多送些防偽戒指給顧客。

　　[監管部門、專家回應]

　　大閘蟹上市前防偽措施不公佈

　　蘇州質量技術監督局標準化處副處長勞偉梁介紹，根據2010年正式施行的《蘇州市陽澄湖大閘蟹地理標誌産品保護辦法》，陽澄湖大閘蟹是指産自陽澄湖水域，符合陽澄湖大閘蟹國家地理標誌産品批准公告和國家標準，經國家主管部門審核批准以“陽澄湖”地理名稱命名的中華絨螯蟹。 “也就是説，陽澄湖113平方公里水域成長的蟹才是得到認證的。 ”對於違反“保護辦法”的大閘蟹産銷機構和個人，有關部門可予以處罰。

　　勞偉梁表示，發放的陽澄湖大閘蟹防偽戒指數量是根據養殖戶的養殖面積估算並在IC卡內做好記錄的。今年，蘇州將繼續加大打擊假冒陽澄湖大閘蟹的力度。特別是陽澄湖大閘蟹正式上市後，還會繼續佩戴防偽標識，“去年的防偽戒指一下從以前的圓形改為橢圓形後，一些做假戒指的商販損失很大。今年的防偽戒指現在已經設計好，打假的力度也會加強。但是在大閘蟹沒有正式上市之前，不能對外公佈新的防偽措施。 ”

　　[相關新聞]

　　蟹舫離職僱員自述：

　　大閘蟹很容易被“洗死”

　　3年前，Y先生曾在昆山巴城一家蟹舫打工，當時他就在老闆的吩咐下，用洗蟹粉將外地運來的大閘蟹洗出“青背、白肚”冒充陽澄湖大閘蟹。雖然如今他已離開蟹舫，但對洗蟹粉的使用方法依然十分熟稔。

　　據他介紹，用洗蟹粉洗蟹遠比刷子方便。先準備一隻塑料桶，在桶內倒上大半桶水，再將少許白色的洗蟹粉倒入水中，就水攪拌和勻。待洗蟹粉溶解後，將大閘蟹放入水中，不用洗刷，大閘蟹在水中爬來爬去，會自然地將對方身上的臟污“磨掉”，幾分鐘後撈起來自然就乾淨了。“洗的過程中一定要注意增氧，否則大閘蟹很容易‘洗壞掉’。”Y先生説，雖然洗蟹粉的説明上寫著無毒無害，但是用了確實對大閘蟹不好，如果不注意，被洗過的大閘蟹養了一兩天便會死。為了解決這一問題，他用了不少方法，其中一個最有用的方法就是在浸泡大閘蟹時，要用增氧泵向水中充氧。“大閘蟹怕熱、怕冷，還怕悶，充氧了就不悶了，洗後養個10天也不會死掉。”“將乾淨的大閘蟹撈出後並不算萬事大吉，還有一個關鍵步驟就是用清水沖洗，如果用清水過一下的話，最好是多換幾次清水。”Y先生説，他在洗蟹的時候一定會將洗蟹粉的殘留衝乾淨，否則不僅對蟹不利，對食用者的身體也不利。

　　[記者手記]

　　陽光、澄清之湖

　　陽澄湖，一如其暖色調的名字，在許多人心目中，似乎總與粼粼的湖光、美味的蟹腿、愜意的享受相連。然而，本文的色調卻並不那麼明媚。在昆山當地“深喉”的協助下，我們連日明查暗訪了數十位對象，包括蟹農、蟹舫老闆、批發商、飼料批發商、飼料廠商、漁藥店老闆、蟹坊僱員、河蟹協會高層、水産專家、醫學專家，以及蘇州、昆山兩地農委、質監局，試圖描述一部分塘蟹的生長及流通過程。

　　“你們寫這些東西，會不會有損陽澄湖的形象？”這個疑問不僅來自於當地政府部門的一些官員，甚至來自於我們的“深喉”。他跟我們説過多次，自己時常處於內心的交戰之中。的確，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思路，“家醜不可外揚”，有誰願意自己的家鄉與負面信息相聯絡呢？

　　但越熱愛家鄉的人，越不會容忍一小部分唯利是圖的害群之馬，玷污了整個行業和地方的聲名。如果容忍個別的陰暗現象蔓延，它就會成為行業通行的潛規則，遲早會對整個行業形成重大衝擊。小龍蝦的遭遇可謂前車之鑒。

　　所以，我們真實客觀地描述採訪到的情況：許多蟹農淳樸勤勞，但其中部分人對科學養殖仍然了解不多；湖蟹的生長環境相對較好，但塘蟹的養殖環境參差不齊；當地監管措施非常嚴厲，但個別人在高壓下仍然鋌而走險。

　　回想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新聞界揭露出一大批食品安全問題和公司醜聞，這場“扒糞運動”當時曾引發廣泛爭議。但它的遠期影響實實在在——監管更加嚴厲，廣告更加真實，食品和藥物摻假受到抑制，交通運輸公司更關注人的生命安全。顯然，對少數違反規則者的曝光及處罰，有利於促進良性市場秩序的形成。

　　陽澄湖的大閘蟹市場，應如同它的湖水一樣：陽光、澄清——這應該是所有人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