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半小時]新轉變 中國行（六）珠三角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政府轉型(201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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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盧小波  編導：周弈翔  攝像：白羽

    過去，中國經濟增長主要依靠投資、出口需求拉動，主要依靠重化工業和加工製造業帶動，主要依靠大量消耗資源維持。然而，無論是一波三折的國際金融危機，還是日益突出的資源環境約束，都提醒我們，經濟發展最重要的不是數字增長，只有方式方法的轉變，才能給中國經濟打開一道更廣闊的大門。

    重大改革從廣東開始，似乎已成為三十多年來中國的某種傳統。上個世紀70年代末，在鄧小平“殺出一條血路來”的話語中，廣東開啟了中國的改革開放之路；三十多年來，廣東在某種意義上成為改革開放的“革命老區”。與實施經濟新政、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協調進行的，是廣東的行政體制改革。

    一、順德體制改革

    明朝末年一個名叫黃蕭養的人發動了一個農民起義，後來被招安，為了安撫一方，當時的皇帝賜匾“順天明德”，從此誕生了順德。也許是從骨子帶來的這份叛逆的精神，順德總是當仁不讓地成為中國改革的試驗田。而它也經常會成為全國縣域經濟的榜樣。然而現在發生在順德行政體制改革卻引發了太多的爭議。叫好聲與質疑的聲音同樣響亮。這次改革被媒體稱作石破天驚，但是操盤者卻告訴我們，這裡其實風平浪靜。

    廣東順德，這個總面積800余平方公里的小城鎮，曾以“公有制為主、工業為主、規模經營為主”的經濟發展模式而聞名全國。上世紀90年代，順德又以全國率先拉開産權制度改革再次聞名，而今，大部制改革的 “順德樣本”，被稱為最為大膽的體制改革。
劉海，佛山市順德區委書記。

    劉海：我認為這次的改革之所以能夠引起一些議論或爭論，我認為是社會發展的一種必然的結果。這不是我個人的問題。

    他告訴我們，這次改革，爭議最大的就是黨政合一，也就是説，無論黨委還是政府部門，只要功能類似就進行合併。部門從41個一下子減到了16個，接近2/3的部門消失，甚至連統戰部都進行了合併。這對熟悉中國政治的人來説，實屬罕見。

    劉海：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講黨政分開，那麼順德這種黨政分開究竟有什麼不好？在基層，你根本就不可以分哪一個是黨的工作，哪一個是政府的工作，而這樣的設置它本身就耗費了大量的資源。所以我認為我們基層從這個角度來説，我們是要解決問題。

    按照這樣的思路，順德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甚至發明了很多新的名稱。這是社會工作部，旗下合併了統戰部、農村工作部，民政部等5個部門，和婦聯，僑聯，殘聯等5個組織。社會工作部部長周志坤笑稱，自己管理著一個小政府。

    周志坤，佛山市順德區委副書記兼社會工作部部長。

    周志坤：從老年到少年，從婦女到男士，從工人到農民，從農村到城市，還有從健康到殘疾，從貧窮到富有還有從國內到國外。再還有從黨內到黨外都歸到我們社會工作部裏面的職能。

    同樣合併的還有市場安全監管局，這個部門由原來的質檢，食品藥品監督，衛生、生産安全等部門組成。

    劉海  佛山市順德區委書記

    劉海：所有的你在過去，我們老百姓在街上看到的6、7頂大蓋帽，不同顏色的大蓋帽現在全部集中在一起。

    記者：原來一頭豬多少個部門管？

    劉海：6、7個部門去管。為什麼6、7個部門去管呢？每個部門都在豬的的這個鏈條上。
記者：如果豬出了問題？

    劉海：誰都沒有責任，所以我説這種叫做齊抓共管大家不管。所有這個部門它們集中在一起，把它們的職能都放在這裡面去，完了市場上什麼問題，我就問責你這個局長。

    新組建的部門局長都是由原來的副區長和副書記兼任，取消中間秘書長一級，原有的局長成了副局長，原有的副局長則成了局務委員。王惠國原來是社會保障局局長，改革後，局長變成了政務委員。這也是順德的專有名詞。

    王惠國，佛山市順德區政府政務委員兼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局長

    王惠國：大部分叫王政委，王政委跟部隊的稱呼是一樣的。所以有的時候問你是不是到武裝部工作啊？我説是啊，我原來當兵，也許讓我去這個工作，但是還沒發軍裝。

    政務委員屬於區領導，王慧國又兼職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局長，因此他經常要到16樓的區委領導辦公室批改文件後，再匆匆下樓到局長辦公室工作。大部制改革後，工作效率提高很多。

    劉海，佛山市順德區委書記

    劉海：那天8點鐘，我看到一個《羊城晚報》報道我們鎮裏面假煤氣罐，黑店，我看了報紙後，打電話，市場安全監管局。

    趙萬雄 佛山市順德區市場安全監管局政務委員

    趙萬雄：當時我們就把這個企業各方面進行了封鎖。我們都在一個晚上就把它處理好了，基本上是差不多1點鐘就回到辦公室。

    以前可能就要幾個部門可能要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能把這個事情搞完。

    部門合併後，原來的很多窗口也進行了合併，群眾不再跑來跑去，辦事似乎容易了很多。

    盧玉屏是一家粥店的老闆。

    盧玉屏：那麼我們一個營業執照去年審的時候，我們就一個窗口，原來跑三天四天的時間，我們可能一個下午，可能兩個小時就可以辦完了。

    順德的改革似乎確實初見成效。部門工作效率提高，群眾辦事方便，皆大歡喜。然而，這一次的改革，局長變成了副局長，副局長變成了局務委員，一夜之間，烏紗帽變小了，又多出了很多原來沒有的位置，他們究竟如何安置，成了順德改革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劉海：這個大部制推出來以後很多縣的領導見到我，第一句話他就講，劉海，你這個改革太好了，必須要這樣做。第二句話，我學不到，沒辦法，我説怎麼了？

    記者：是因為這次改革太前衛了？

    他説，我那麼多幹部，我怎麼安排？ 尤其這個改革它是一種利益格局的重新調整，改革它會涉及了方方面面的領域。

    記者：尤其是那些既得利益者。

    劉海：也不能這樣説，尤其是我們在改革的時候現在我提出一個觀點，改革的過程中還是要以人為本。所以我們是一個不降，一個不退，一個不減。

    記者：但是他們沒有升遷的道路了？

    劉海：因為改革它始終還是一個還是有付出的，它需要成本，他也是一種利益格局，它必然有矛盾。

    2009年9月15日，順德召開了一次也許會被記入歷史的會議。順德區所有的黨政一二把手都來到了這裡。那一天的會議出奇的安靜，甚至聽得見心跳的聲音。

    王惠國：我們兩個耳朵豎得高高的，要聽清自己究竟去哪個部門，組織安排你哪個部門就哪個部門。

    事實上，這次的改革方案設計一直都是秘密進行的。從宣佈改革到新官上任只用了3天的時間，可謂神速。

    劉海，佛山市順德區委書記

    記者：有沒有想過公眾討論的方式讓這個方案更加完善？因為他實際是觸動了整個社會？

    劉海：沒有，因為我們的行政架構這種體制改革他的難度核心的問題還是我們這個行政體制內的這種慣性思維，你要突破它，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

    記者：我相信您也會聽到這樣的質疑，比如説雖然我們是在合併同類項，但是是不是把一個分散的部門變成了集中大部門，以更少的人來掌握這些更大的利益？

    劉海：實際上它不太了解政府的運行。他是監督，決策和執行它是三分離的。過去他是同一個部門，他這種腐敗的可能性會更大，現在我是把他分離。

    劉海告訴我們，目前順德正在嘗試進行體制內的決策，執行和監督三分離。原有的省直管和各個部門的紀檢，監察，審計，信訪職能全部合併到紀檢監察，由區裏統一委派。這就在很大程度使得監督機制可以更好的發揮作用。

    劉海：我們的名字長到我自己到現在我也念不出來，我現在念得出來的市場安全監管局，環保運輸和城市管理局，國土水利和城建局，實際上我説我們設定時候很簡單，你國土設立和城建局就叫城市建設局就OK了。

    記者：您會不會把這個名字改掉？

    劉海：我不敢改。

    記者：您不敢改？

    劉海：我也不可以改。

    記者：為什麼？幹嗎不叫得簡潔一點？

    劉海：因為改革它有一個過程的。他有一個心理過程，所以有時候欲速則不達，他有個過程，可能10年20年以後大家習慣了就可以把它改掉。

    記者：所以改革有的時候需要妥協。

    劉海：改革是一種利益格局的重新調配。改革是需要付出成本的，改革是需要妥協的。退一步進兩步就是這麼一個。

    2008年6月，廣東省委省政府發佈 《關於爭當實踐科學發展觀排頭兵的決定》。2009年1月，國務院批復《珠三角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 （2008-2020）》，在第一章正式以國務院文件的形式，確定了廣東“探索科學發展模式試驗區”，“深化改革先行區”。順德的改革被稱為最大膽的改革，是縣域體制改革的探路者，而作為副省級的深圳改革則面臨著不同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