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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2月下旬,日本東京春暖陽和。27日下午兩點一刻,日本豐田汽車公司總裁豐田章一郎第二次會見秦皇島市政府東京事務所主任申英民。作為“日本經團聯”會長、人稱日本“經濟界首相”的豐田先生,每天的日程安排是以10分鐘為單位的,且只接待副總統以上的外賓,小人物一般不安排。但他卻對眼前這位身材英頎、日語表達準確得體的中國使者投以青眼,不但兩次應約會見,還把時間延至近半個小時。在談過項目引進有關事宜之後,申英民拿出了兩幅自撰書法贈給豐田先生。其中一幅寫的是李白絕句“為草當作蘭,為木當作松。蘭幽香風遠,松寒不改容。”申英民解釋説:“您有蘭草的品格,松樹的節操,這首詩太符合您了。”豐田先生高興地接過書法與申英民合影,凝視著端莊遒勁的行楷,風趣地説:“我要保存一百年!”
在申英民十幾年“東瀛使者”生涯將要謝幕的2010年夏季,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通過友人收藏了申英民的書法,並表達了蘭室相約的意願。無奈倥傯間未能如約,申英民收到了村山先生的奉書留影。畫面上,尨眉皓發的村山雙手奉持寫有“仙風道骨”四個大字的書法橫幅,神情似乎在凝想著未曾謀面的中國東方港城使者和書法家。
他是“外交官員”,又是書法家。客居東瀛17年,日本政治、經濟、文化各界,從高層到中層名宿、友人,以及熟悉他的國內朋友,皆如是視之。是莊周化為蝴蝶,還是蝴蝶變成莊周?莊乎蝶乎,外人只見其形,個中嬗變的艱苦與深刻,唯申英民自己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抗戰勝利那年,申英民出生在河北灤縣的一戶農家。兄弟五人,英民居幺。“五虎”之中,父親最上心的是最小最慧的小老五。他自己不識字,卻在英民7歲那年從集市舊書攤上花兩毛錢給老兒子買來兩本書,一本《濟公傳》,一本《柳公權玄秘塔》。小老五還不懂得,無緣唸書卻又精明過人的父親厚望存焉。
當時的冀東農村有個好傳統,男孩子白天要練毛筆字,夜間要習武。聰明的老五不但把式練得好,大楷也寫得超乎常人,逢年過節,親戚街坊不少人家的門框上、灶王爺像旁、豬圈門口都貼滿了老五的楷書對聯。1958年大躍進風起,讀到六年級的申英民成了全村墻上大標語的有名寫手。鄉親們對那些金光閃閃的大話、套話不知所以,卻對手持大筆的瘦弱男孩讚賞有加:“老五,寫得好!”
老五的毛筆字漸入佳境,可謂師承有自——一位滿腹經綸的本家哥哥。他不僅動員英民的父親送老五上學堂,還成了老五的書法奠基人和追慕傳統文化的第一型範。此後,英民追求的目光從未遊移:讀初中時,鎮上寫一筆好字的張老師成了他的偶像;在縣城上高中時,專門為政府寫牌匾的“洋油張”是他追隨的目標……
1964年,申英民以優異成績考入北京國際關係學院,專修日語。四年後畢業,正值文革惡潮,在部隊接受兩年“再教育”之後,又四易其職,學校、港口、外貿、旅遊樣樣幹了一遍。走出校門的十幾年間,申英民在認真供職之外,心思沒有離開過外語和書法。那時候人們還不懂得“充電”這個詞,他卻一刻也沒有忘記給自己充加學養之“電”。
掌握精深的外語功夫,是申英民念茲在茲的職業追求。文革十年,斯文掃地以盡,申英民和其他讀書人一樣茫然無措。1976年,全國科技大會召開的消息傳來,申英民頓覺陰霾中透出了陽光,他興奮地向妻子宣佈:“時代要變了,知識將受到重視。從現在起,我要好好學習了!”於是,他拿出董仲舒讀書“三年不窺園”的勁頭兒,連續六年每天學習日語到深夜1點半鐘。冬夜闃寂,孤影投窗,他常常想起“寒夜讀書忘卻眠”這句詩。兩千多個日夜下來,本來底子不錯的日語不僅得到恢復,且愈見其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