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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外灘畫報》;H=黃永玉
什麼奧運比賽都看
B:你現在還是每天畫畫嗎?
H:對,除非有大事,天天畫。以前一天畫十一個小時,現在七八個小時。
B:奧運會期間,你看比賽不耽誤畫畫嗎?
H:這樣的運動會難得有,所以我看得比較多,但都是畫完之後才看,沒有耽誤畫畫。早上起來,七八點吃早餐,吃完早餐上廁所,上完廁所開始工作,幹到12點。感覺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12點以後,有時看看電視,有時看影碟,有時看著看著就睡著了。看到下午兩點多,繼續畫,畫到晚上6點多。以前吃完晚飯還要畫,最近都在看奧運了。什麼比賽項目我都看,重復的也看。
B:讓你印象最深刻的一面金牌是什麼?
H:為什麼一定要有一面深刻呢?面面都深刻。哪一個不是辛辛苦苦賺來的?我很喜歡程菲,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她也長大了,都20歲了。她得不到金牌,我非常難過。我覺得她應該得到。不過得不到也開心,因為別的中國人得到了。後浪推前浪,世界上的事不都是這樣嗎?我們不能專喜歡前浪,忘了後浪。歷史的見證就是後浪推前浪,一起開心。
湖南人在這屆奧運會的金牌好像少了。湖南人喜歡打架,我曾經提過,湘西最好搞拳擊,把街上打架挪到拳擊臺上去。
B:你家門口的沙袋是幹什麼的?
H:沙袋又是擺設又不是擺設。練拳不是為了打人,還可以練膀子、拳頭。我都86歲了,拿拳頭打打沙包還可以,幹別的就不行了。
我喜歡拳擊,平時每個週六、週日,我都要看拳擊比賽。我以前看的拳擊比賽不戴帽子,上半身全打,不打下半身,比較有意思。
活一天,幹一天活
B:我看到你家荷花塘裏有大白鵝,你家傳説中的狗呢?
H:別怕,狗都關起來了。狗很厲害的,會咬人。我喜歡狗,不是為了什麼關照生命,沒有很大的意義,就是喜歡。世界上的事不能一起床就講意義。可能領導人、偉大人物一下床、一穿鞋,意義就來了。過日子沒有那麼多意義。
B:你以前舉辦個展時謝絕花籃,今天卻有很多花籃擺在院子裏,是不是想法變了?
H:有的事情擋都擋不住。門小一點,有兩個人站在兩邊,就可以拒絕。現在門這麼大,來了這麼多人,也沒有辦法。不過,有的花不是別人送的,是自己家裏的。
B:鄭可曾經為你作了一幅像。現在這幅作品在哪兒呢?在你家裏也沒看見。
H:在家裏,藏起來了。家裏的墻不夠大,挂要有地方挂。鄭可是我的好朋友也是老師,他是布德爾的學生。布德爾的光芒被羅丹蓋住了。在創造性上,布德爾比羅丹走前了一步。我在巴黎看布德爾的雕塑時,鄭可已經去世了。要不然我可以和他一起,我請客,在巴黎好好地玩半年。
有很多事情都錯過了。七八年前,我們十幾個老頭常在萬荷堂聚會,現在這些老頭只剩下兩三個了,有的還來不了。如果有一天,我也哇哇了,那就麻煩了。這就是人生,一點不足怪,不要悲傷,活一天,幹一天活。
全世界都有鄉巴佬
B:你經歷了很多磨難,但一直很有創作激情,是怎麼保持的?
H:謀生沒有什麼激情。要吃飯、要穿衣。沒有路費要賺點路費,什麼都畫。與其説是激情,不如説是寂寞引起的激情。在那個困難時代,國民黨時代,罵國民黨是有激情的,做傳單,希望國民黨垮臺。
B:經過了這麼多人生閱歷,你還能夠寬容、樂觀,怎麼才能做到?
H:吃苦練出來的。很小的時候,我就在外頭流浪了。現在有這麼多人對我好,我能感覺到人家對我好的道理。這個道理掌握了,我們對別人也會稍微寬容一點。
B:有一句話叫作“可以原諒,不可以忘記”。
H:那是法國詩人阿拉貢講的,我就説有的壞人壞事傷害了人、人類、社會,不能忘記,也不會原諒。我是不會忘記的,也不會原諒的。但不是不可以原諒。為什麼原諒?狠狠地記住。
B:你是不是特別不喜歡美國人?你在書裏寫到,只有美國人才會在別人畫畫的時候擋在前面,法國和意大利人就不會。
H:那是偶然的事。美國人有時顧著玩,忘了別人。日本人很注重禮貌,不會擋在畫家前面。我們以為德國人不會擋,但德國人就是擋。要具體看什麼樣的人。有文化的人都不會擋。但是遊客一般不一定有文化。我發現了一個道理,過去我以為只有中國出鄉巴佬,原來全世界都有鄉巴佬。很土,都是鄉巴佬。
B:你在意大利和巴黎都待過,兩個地方怎麼樣?
H:意大利還是好的,滿街都是原作,連建築都是藝術。我不太喜歡巴黎。凱旋門為中心,很多圈圍著它,東南西北,左看右看都是一個大透視,房子都是一樣的,不精彩。巴黎人也比較傲慢。不過,我的法國朋友很好,因為他們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