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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為廣州美院校慶寫了一篇紀念文章,題目叫做《教學相長辟新途》,回顧了過去十七年在中國畫教學上的一些問題。有同志看了,鼓勵我再寫一篇有關我的國畫創作的文章。1980年,中國美術家協會在北京為我舉辦了一個個人的回顧畫展,展出包括30年代末至80年代初半個世紀以來的作品。我也打算藉此總結一下過去,更想通過回顧畫展聽到各種有益的意見。正好《文藝研究》編輯部又來人約我寫一篇有關這方面內容的文章,我便趁熱打鐵地繼《教學相長辟新途》之後,接著寫了這些,題目叫做《我與國畫》。
我從事中國畫創作,道路比較迂迴曲折,經歷也是坎坷不平的。其間有經驗也有教訓,還有些方面,尚待繼續實踐來檢驗它的成敗。但不管如何,我都盡可能把它們記下來。
不動就沒有畫
我從童年開始就喜愛塗鴉。雖然我生長在窮鄉僻壤的農村,生活很苦,但我不懂得什麼是苦。我熱愛周圍的景物,山水林泉,瓜菜花果,豬牛貓狗;我喜好捉蟲捕鳥,撈魚摸蝦,喂雞趕鴨和放紙鷂;我喜歡邊玩邊畫,拾起碎瓦片,撿來木炭柴就在曬谷場的地上畫起來。我讀小學時,曾經花過許多時間全部畫了中國的分省地圖。有一次借來了一本《芥子園畫譜》,我瞞著父親偷偷地將它全部臨摹了下來。我父親是一位小學教師,他會畫幾筆梅蘭菊竹,但不準我學畫畫,責備我畫畫荒廢了讀書的時光,將來沒有出息,所以我只好偷偷地畫我喜歡的東西,有時也的確耽誤了詩書課業,只顧忘餐廢寢偷偷畫。這時,我私下卻得到極大的滿足。
抗日戰爭初期,我在中學唸書,在學校參加了抗日宣傳工作,開始用我的畫筆宣傳抗戰。我曾在一幅很大的竹布上畫了一張《來一個殺一個》的漫畫挂在家鄉陽江縣城的大街上。1938年我在廣州隨高劍父先生學畫,因廣州受日機空襲威脅便跟高老師到四會去畫畫。廣州陷入鐵蹄,我們也分散了。我背著一袋炒米過了兩個月的流浪生活,終於逃難到了澳門又找到了高老師,此後跟著他在澳門一間寺院裏住了兩年。這兩年中我畫了數十幅有關抗戰題材的中國畫,其中有《三灶島外所見》、《漁民之劫》(四聯屏)、《艇娃》等畫,曾于1939年參加莫斯科的中國畫展覽;另外還有《遊擊隊之家》、《中山難民》、《從城市撤退》(長卷)和《拾薪》等。1939年底我先後在澳門、香港、廣州灣舉行過抗戰畫展。1940年初我離開澳門經香港沙魚涌偷渡日敵封鎖線輾轉回到韶關,又先後去桂林、貴陽、昆明、重慶、成都等地舉行了抗戰畫展。當時,我這樣畫,到處展,完全出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之心,自愧不能拿槍上陣,就只好以畫筆作武器,參加到抗敵救國的行列中來。
本來,我離開澳門是下了決心回來參加抗戰的,當時的具體想法是希望跟隨抗戰部隊到前線去寫生,繼續畫我的抗戰畫。而到了韶關一看,蔣介石消極抗日,火藥味淡薄之極,我這個願望也落空了。但千里之行既已始於足下,就立志行萬里路。我第一站到了桂林,就給桂林山水吸引住了,我就畫了一個十多米長的《漓江百里圖》手卷。後來又到了貴州、雲南、四川、西康等省,先後畫了《峨眉煙雪》、《黃桷樹瀑布》、《岷江之秋》、《嘉陵江碼頭》、《老石匠》、《今日之教授》、《都江堰》、《自貢鹽井》等畫。當時,有位詩友為我寫過這樣一首詩:“客棹經春未擬還,似聞橐畫向韶關。獨開抗戰真能事,暮雨何時寫蜀山。”事實上,我真的僅能力行最後一句了。接著,我又去西北,經河西走廊,出嘉峪關,入祁連山而探勝到敦煌。像我這樣一個南方人,從來未見過塞外風光,大戈壁啦,雪山啦,冰河啦,駱駝隊與馬群啦,一望無際的草原,平沙無垠的荒漠,都使我覺得如入仙境。這些景物,古畫看不見,時人畫得很少,我是非把這些豐富多彩的素材如饑似渴地蒐集,分秒必爭地整理——把草圖構思,為創作準備不可的。這是使我一生受用不盡的繪畫藝術財富,也是使我進一步堅信生活是創作的泉源的寶貴實踐,用我當時的話來總結就是:動是畫因,不動就沒有畫。此行最後好不容易到了敦煌千佛洞,它便是名不虛傳的藝術寶庫。這座多彩多姿的佛教藝術之宮,顯示出我們祖國歷史文化之悠久,繪事成就之驚人,也體現出中華民族的偉大氣魄、智慧、毅力和創造精神,看了不由我不驚嘆,也不由我不夜以繼日地描摹。此行,我創作了《冰河飲馬》、《蒙民遷徒圖》、《黃河冰橋》、《塞外駝鈴》、《祁連放牧》等畫,並臨摹了七十余幅敦煌壁畫。這時,我更深刻體會到“行萬里路”的重大意義。當時,交通十分困難,有時邊走邊餓飯,在千辛萬苦的跋涉中免不了會遇著各種各樣的險情,但我熱愛我的旅途生活,在漫長艱苦的歷程中,意在“搜盡奇峰打草稿”,把祖國的錦繡河山都收入我的眼底,裝進我的胸中,描繪在我的筆下。我有一聯詩句曾經這般紀行和抒懷:“尺圖每自胸中出,萬里都經腳底行。”
記得當初(1940年)我決定離澳門入內地而辭別高劍父老師的時候,他老人家很不高興;他不願我“出山”,擔心我吃不了苦,恐怕我為追名逐利而改了行,念了“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兩句古詩給我作臨別贈言。我此後也一直以此自戒,所以,我把畫室命名為“鑒泉居”。
在戰亂的年月裏,要行萬里路,要到人生路不熟悉的大後方,這種毫無把握的“出山”,對我確是極大的考驗。那些年月我怎樣跑了七八個省?怎樣一步步踏向自己退而思其次的目標——“行腳有心師造化,手頭無處不江山”?當日靠的只有一條,就是自力更生,以畫養畫;也就是有十塊錢就走十塊錢的路,有多點路費就走遠一點路程,全程都是“以畫養畫”。但這樣在當時絕不容易。要養畫就要賣畫;要賣畫就要展覽;要開展覽會就要花本錢,作品要裝裱,會場要租金,還要招待協助展覽的有關人員吃飯。如果畫賣不掉,就要貼老本。有一次在成都,畫展還未結束,就逼我交會場的租金。當時有錢買畫的是些什麼人呢?絕大多數是地主、資本家,或發了國難財的暴發戶。他們根本不懂得什麼是藝術,只因有了錢,就要炫耀自己也有文化,才附庸風雅一番買幅畫挂在廳堂裏裝裝門面。但當時能賣錢的畫並不多,抗戰畫我不賣他們也不買,畫名山大川,勞苦大眾,少數民族的作品,因花費了心血,傾注了感情,縱使有人要買,由於我把它們看作親生兒女,怎麼也不願出賣。在我近年來舉辦的回顧展中,有不少就是這些作品,它們都是舊日我的展場上的“非賣品“,才留得到今天。記得1944年我在重慶舉行西北紀遊畫展時,一位駐重慶的美國新聞處長看中了我那批敦煌壁畫臨品,他通過國民黨中央社的關係表示要買下,並聲明不管要價多少都願意付出,但我堅決回絕了:“這些是非賣品,出多少美金也不能賣。”這批畫至今幸而保存下來。為了解決實際問題,我就試畫一幅玫瑰花展覽出去,藉以適應那些買主的口胃。沒想到這畫一挂出來,就引起了他們的興趣,幾天內預訂重畫這張畫的竟達二十多起。這樣,一下子雖然馬上解救了我當時的窘境,但是我卻為此吃盡不是滋味的苦頭——畫展一結束,在一段時間內我就得像印刷機一樣天天臨摹自己的玫瑰花,這分明不是我樂意幹的,我倒胃了:何必為幾個錢出賣自己的靈魂呢?當時我曾發過誓,今後再也不畫玫瑰。
沒有良師益友就沒有我
當我回憶起這些,連我自己也自問,當年萬里行的勇氣和決心從哪來呢?有人讀過我那兩句詩——“曾憂泉水出山濁,砥礪終生幸自持”——也問我未負師望的原因何在?對這些問題,我總是一下子講不清。約略地講,我出生在革命發源地廣東,又受過“五四”運動的洗禮,在學生時代還參加過宣傳抗戰活動,也讀過魯迅先生的著作和鄒韜奮先生主編的《生活雜誌》等進步書刊。這些精神食糧哺育著我追求進步的願望和愛國主義的思想,從而産生不滿現實的情緒,對當時畫壇的現狀尤其不以為然。我從小雖也受過父親“書香傳世代”的影響,較多和較早地接觸到傳統文化,讀古文,念詩詞,看國畫……但總和自己當時要求進步的生活理想和藝術思想抵觸很大。我的興趣在繪畫,所以當我第一次見到嶺南畫派充滿革新精神的作品時,耳目為之一新,馬上便産生一種仰慕之情;特別是對高劍父先生的創新之作,無限敬佩。在當時他這位“革命畫師”的革命精神感召之下,我得到了啟發,找到了方向,曾自發地作過不少盲目的探索和嘗試。又當我一旦受到他的青睞而且被免費收為徒弟時,我只覺得這是我畢生最大的安慰,也是最大的幸福!我無法抑制自己心情的激動,只有無條件地擁護他所提倡的革新中國畫的主張,並把它作為自己堅定的信念而孜孜不倦地步趨實踐。再當我離開高師而投身萬里之行的途程,這個堅定的信念始終牢牢地維繫住我,鼓舞著我。俗話説,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離開了老師,等於離開了父母,處在舊時代,初出茅廬,艱難可以想見。沒想到的是,我的抗戰畫展竟受到觀眾格外的歡迎。但這並不是説,我的藝術怎樣高明,之所以得人心是所畫出自抗戰。因此我每每在畫展時認識許多朋友,到處都意外地得到一些新交的鼓勵與支持,特別是各地的進步文化人;他們都成了我的依靠力量和可靠後盾,我氣餒時他們給我打氣,有困難時他們扶我一把。每次畫展,我都聽取到各種不同的意見,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表揚和讚許我的。對於這些,我一直像荀子所雲那樣來對待:“非我而當者,吾師也;是我而當者,吾友也;謅諛我者,吾賊也。”回想起來,如果不是有這些新交故知,良師益友的指點和扶掖,在當時要行萬里路是不可能的。
我的抗戰畫第一次在澳門展出,葉淺予、張光宇從香港來看,還邀請我到香港舉行展覽會;葉淺予在《今日中國》用兩個版面發表我的抗戰畫,張光宇則在《星島日報》為我出版了抗戰畫展專刊,《大公報》(香港)也為畫展出版了專刊,還有不少進步作家為我的畫展寫了評介文章。當抗戰畫展在桂林舉行的時候,夏衍同志在《救亡日報》為畫展出版了特刊,但也竟有人寫匿名信責怪夏衍對我的支持,為此,夏衍同志又曾為我寫了一篇説公道話的文章,後來這篇文章還編入了他的雜文集。1944年,我的西北紀遊畫展在重慶舉行,郭沫若同志專程來看了展覽,對我的創作道路作了充分的肯定,並將他的評論,寫成長篇跋語,吟成六首七絕,分別題在《塞外駝鈴》和《蒙民牧居》兩幅展品上。1948年我出版《西南北紀遊畫集》、《南洋紀遊畫集》時,徐悲鴻為畫集親撰並手書序文,對我的寫生之作給予了較高的評價。抗戰期間,在我所走過的許多地方,我都舉行了抗戰畫展或寫生畫展,其中在桂林、重慶、成都三個地方舉行展覽的次數較多,尤其在成都,我長住了三四年,舉行畫展達五六次之多。和“以文會友”一樣,我是“以畫會友”,在展覽會上結識許多進步的文藝家,他們都鼓舞我再接再厲勇往直前,是鞭策我“砥礪終生幸自持”的重要力量。
在我趕腳的行程中,舉行畫展的過程中,還經常碰到不少實際困難。就説在澳門舉行的第一次畫展吧——真可謂萬事起頭難。我難居澳門時期是很狼狽的,常常要餓飯。要不是高老師資助,我是無法繼續學畫的。除了膳費之外,畫畫的開銷也很大,兩年積累下來一些作品,確是來之不易。為了清還欠債,為了籌劃入內地的川資,便下決心開個畫展,但開畫展首先得花本錢,因為作品不裝裱是無法陳列展出的。正在為此發愁時,就得到寺院裏的慧因和尚慷慨的支持,他全部替我解決了展品的裝裱問題。否則,所謂“萬里之行”,確難“始於足下”。這位慈悲的大師,不幸前幾年去世了,我以還未曾報答他的恩德而內疚。上段説過的在成都碰到的我被逼收展場租金的事,的確令人氣憤。正巧這次畫展的第一天,張大千先生第一個到展場來看我的畫,一見面他就問我,哪張畫定價最高,他要買,並立刻吩咐同來的人替他交了現款。我記得那是一張峨眉山寫生畫,價錢多少我忘記了,大約足夠我數月的開支。當時自這畫挂上張大千的紅紙訂條之後,許多不懂畫的買主也紛紛爭購我的作品。我正當流落異鄉,像行腳僧一樣靠自己的手腳來養活自己的藝術,而且正處在被逼債的窘境,大千先生於此時伸出援手,真叫我感激涕零!他是當地一個知名大畫家,也是長輩,如此提掖後進,我至今還感銘不盡。1983年新春,美國休士敦貝勒醫學院林文傑教授來廣州,他説去香港後將到台灣看望張大千先生,我在他面前提起過這件往事,並托他帶一個榮寶齋印製我畫的梅花賀年卡給張大千先生,上面還寫了祝藝術常青幾個字。未想到只隔了不到一百天,大千先生就與世長辭了。我寫了悼詩一首——“夙結敦煌緣,新圖兩地牽。壽芝天妒美,隔岸哭張愛。”——聊寄哀思于萬一。大約1942年,陳之佛在重慶國立藝專當校長,他通過陳樹人師伯動員我到藝專當教授。這之前,我在重慶舉行展覽時認識了趙望雲,一見如故,一拍即合,約好了到西北去寫生。於是,我便把教授的聘書退了。帶著不久前刻好的一塊“嶺南布衣”的圖章,以示矢志畫藝,與趙望雲一道,繼續行我的萬里路。趙望雲是一位旅行寫生很有經驗和成就的專家,曾在天津《大公報》長期發表農村寫生畫,還由馮玉祥配上詩歌見報。從1943年夏至1945年春,我與趙望雲在大西北走了一年多。由於我倆都有“行萬里路”的志願,互投志趣,互作鼓勵,互相切磋,互為師友。他的真摯畫友情誼,給我的幫助也很大。先是,若受聘藝專,為人之師只能是支出,囿于見聞,收穫不會很大,而趙我相約,開拓大西北的天地,所擴展的胸襟與眼界,又豈可與當教授同日而語?一個人的事業成就,良師益友的關切固然起作用,夫妻伴侶的相助也很有關係。我妻子對我的藝術事業不但沒有拖後腿,而且可以説,她對我的匡助是無微不至的。如果我的藝術有什麼成就,應該有她一半功勞。就説萬里之行吧,她一直伴隨著我,處處無所不在,無論怎樣困厄,從未聽她叫過半句苦,反而給我安慰和鼓勵,並千方百計替我解決困難。這是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奮鬥目標,她把我的事業看作也是她自己的事業,因而藝術觀點一致,甘苦沫淚相濡。想當年我倆相偕旅次西北,騎著駱駝或騾馬驅馳于河西走廊之間,渴則啃瓜代水,餓則嚼鍋魁充饑,有時還受饑寒交迫,生活條件十分艱苦。及至輾轉到了敦煌,天天往佛洞裏鑽,如果沒有她在旁打燈照明,在洞裏當日陰暗的光線下根本無法開展工作,更休論我的七十余幅臨品能一氣摹成了。
在我以往尋找立錐之地的顛沛流離的歲月中,扶助過我,有德于我的同行或非同行的前輩或朋友還很多。當我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我還特別記起當日來看我的畫展的過往貨車司機,他們多是廣東同鄉,往往靠了他們的熱情幫助,我才得到從旅程的這站走向那站的方便,他們都是不留名字的良師益友。所有這些知名和無名的良師益友,我都從心底感謝他們,並學習他們做人的美德。
日寇投降後,我這個流浪漢的萬里行告一段落了。1946年,我從四川回到光復後的廣州。1947年,高劍父老師被任命為廣州市立藝專校長,我奉師命參加了學校的教學工作,名義是教授兼國畫科主任。這是我第一次從事美術教學工作,自然感到很不習慣,不時還留戀那些旅行寫生的流浪生涯——“真山好水心頭動,樂地歡天苦裏尋”;“會情遇境狂圖寫,流水行雲浪踏歌”——我好像已無法離開那種“苦味無窮,樂在其中”的生活;我已把我的詩句凝成了這八個字,並且曾把這八個字銘刻在石印上。終於,到1948年,我又到東南亞各地走了半年,把在國內多年來的寫生作品帶到南洋去展覽,又畫些南洋的風土人物畫帶回來祖國各地展出,互相交流。我是這樣想,也這樣做了。此行第一站是乘飛機到泰國曼谷,然後坐火車經檳榔嶼,過吉隆坡達新加坡,半年來走了不少地方,總覺得南洋風光與塞外景色大不一樣,印象非常新鮮。我最喜歡湄南河的水上市集,坐在芭蕾舞鞋般的木舟上遊弋于市集上,晨風吹送陣陣的花香,入眼儘是豐碩多彩的亞熱帶瓜果,當地土人艷麗多姿的服飾,海島風尚,異國情調,實在十分吸引人。我也喜歡泰北清邁的林區,那裏有成群結隊運木材的大象;檳榔嶼海岸邊上的椰林,特別是椰林下的夜市;還有當時的東南亞最大的植物園……沿途我畫了不少速寫,回來後創作了一批南洋風光畫,這批畫曾先後在廣州、香港、上海、南京展出過,並在上海出版了《南海紀遊畫集》和《西北紀遊畫集》,高劍父老師還親為這兩本畫集的封面題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