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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中宣部、文化部、財政部支持發起組織的“國家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作工程”,是改革開放卅年來第一次由政府組織、擬定主題的美術創作活動。我們有幸中標,承擔“戰鬥在太行山上”為主題的中國畫創作。
構思立意
我們之所以投標這一題材,是因為我們生於斯,長于斯,並曾在山西工作過十年。早在1970年,在北京軍區組織下,創作過油畫《平型關大捷》。1976年赴太行山,到晉東南左權、武鄉等抗日革命根據地,作過深入地調查訪問。1977年創作國畫《太行浩氣傳千古》(朱德肖像),參加了“解放軍建軍五十週年大展”。1984年,我們又專為“第六屆全國美展”準備作品,併為連環畫《小二黑結婚》蒐集素材,再次奔赴太行山區,對太行山的山川地貌、風土人情、革命歷史作了進一步的調查和體驗,並大量地實地寫生。對八路軍總部和129師等部隊開闢抗日根據地的史實,作了進一步的了解。訪問了一些當年的老戰士、老民兵,以及他們的後代。他們當年抗擊日寇可歌可泣的事跡,活生生的浮現在我們的腦海裏。但是,當時由於時間緊迫和全國美展限于尺幅在兩米以內的要求,豐富的素材資料和生動的人物形象,以及他們的英雄事跡,難以在短時間內把很多想法集中于兩米以內的一幅畫中有所體現。正當為難之時,呈現在眼前的太行山的懸崖峭壁在夕陽側光照耀下,偉岸雄奇如屹立的群雕,瞬間地激發出創作靈感,我們由此聯想到太行軍民一致對外、團結抗日,如銅墻鐵壁般的可視畫面躍然而出,即刻迅速地構圖並繪出人物。之後,創作了《太行鐵壁》,入選“第六屆全國美展”,獲得金獎。
2007年,“國家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作工程”的啟動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寶貴的機會。自1984年以來收集的資料和素材,多年沉澱的真切感受,為這次創作活動順利進行奠定了比較雄厚的基礎。我們多年的積累有了用武之地,有利於充分地展示胸臆和抒發情感。我們主張歷史畫要尊重歷史,於是,2007年12月份,我們又冒著嚴寒到太行山的南麓王莽嶺和晉城革命老區考察,力求把太行山抗日根據地八年抗戰的艱苦卓絕的戰鬥生活,較為深入並藝術地進行新理念、新視覺、新審美的表現。經過反復構思、構圖,我們確定創作的中國畫題目為《太行烽火》。
最初確定的草圖是突出國共兩黨合作,共同抵抗倭寇,巍峨雄壯的太行山中屹立著八路軍抗日將領朱德、彭德懷、劉伯承、鄧小平等英雄群像,包括國民黨抗日將領閻錫山、衛立煌、高樹勳等,國共抗日官兵、民兵、老百姓團結在四週,同仇敵愾,浴血奮戰,迎來最後的勝利。但我們又覺得跟《太行鐵壁》太相近,在藝術表現上沒有突破,有些自我重復,而且過於強調英雄,強調領袖人物,所以在構思上一直在找突破口。我們反復翻看大量史料和自己的走訪記錄,感受到人民力量的偉大,決定轉變思路,以奮起抗日的民眾為中心,重新構圖。畫面將視覺集中在一位敲響警鐘的老年婦女形象上,象徵著祖國母親的召喚和吶喊,寓意著中華民族在外敵入侵之時,軍民一心,發起人民戰爭,使敵寇在人民戰爭的海洋中無處遁形。人民才是歷史的創造者,中國人民的力量是不可戰勝的。
構圖佈局
作為重大歷史題材的畫作,《太行烽火》尺幅宏大,從開始構思構圖,到放大畫草圖,我們想到敦煌壁畫和山西壁畫。中國古代壁畫的散點透視與超時空的構圖方法,境界自由,方法靈活,給我們很大的啟示,使我們的思路洞開。敦煌壁畫中有很多采用的是“異時同圖”的構圖方式,其超時空的理念促使古代畫師經常把所有情節穿插集中在一起。畫中人物、山林、動物、建築並置一處,畫中的山林、房舍,既是故事發生的環境,也是情節的間隔,圖案化了的山巒、樹木,在表意的同時,還有裝飾效果。古人在創作佛教經變畫時,題材複雜,幅面宏大,畫師們善於通過雄偉壯觀的宮殿樓閣,或綺麗多姿的山水景致創造遼闊的境界,並在營造的場景中細緻入微地刻劃不同的人物。那些浩瀚的文化精粹給我們很大的啟迪。
於是,我們在大幅面的繪製過程中,雖然選擇了傳統的六條屏樣式,但是清醒地警示自己不要盲目地被文人畫的片面認識所束縛,大膽地按主題內容的需要,隨機利用超時空的構圖方式,拼接與拼貼的方法使六條屏形成銜接,貫通氣脈。整幅畫面用結構線組成、切割和互應,墨色黑白灰的映襯對比,使六條屏既有獨立的畫面,又有合併在一起的整體氣勢。每一條屏的人物組合與另一條屏必須銜接,不能造成斷裂或殘缺,也不能出現整體動勢的停滯與不流暢。大筆揮寫與精雕細刻相結合,使畫面富有豐富的層次和節奏韻律,達到明快強烈的效果。
通過不斷地調整和組織畫面內容,並與墨色基調相協調,即通過主觀的意願,重新組織與編排,把不同時空的形態並存于同一空間中,保留具象形態的特徵,再把具有特徵的元素提出來予以誇張、強化。例如男民兵行進隊伍的弧線與扛著槍的斜線,有意誇張組合,運用抽象變形的圖式,透出嚴峻、急促行進的感覺,突出動感和速度感。衝鋒的八路軍戰士,採用紀念碑性的雕塑造型,方向相同,節奏一致,構築統一的律動,強化重復再重復的視覺印象感受,傳達氣勢,張揚神采。
造型語言
《太行烽火》的創作,緊緊圍繞著塑造形象,突出主題,採用了多種形式語言和技法。
山與人採用超時空組合的處理方式,若運用寫實的手法,無法處理人物與大山之間的空間關係,要麼山大,而人必然很小,要麼突出了人物,處理背景地位的崇山峻嶺凸顯不了氣勢。因此我們將太行山作抽象化的處理,用巍巍聳立的山勢的立體塊面,強化畫面的視覺衝擊力,從而襯托出人物動態與組合。大山的黑白整體佈局,有節奏的設計,將整幅畫面處理成山為虛、人為實,使鉤勒、皴擦的人物形象更加鮮明。
在人物塑造上,借鑒和運用北宗山石皴法,是我們多年來的探索與追求。幾位將帥的形象嚴格把握造型特徵,力求近看、遠觀都能酷似,並且生動有神。數十位男女民兵,均用線條造型,又按結構處理光影明暗,再加上黑白對比,並且高度概括,力求繪畫性。拓寬中國畫材質的特性,充分發揮幹、濕、濃、淡的變化與多層次的墨色調子,使筆墨隨形入神,隨神達意,能夠有力的表現內容。在用筆、用線上追求直線硬邊的勾勒、斧劈皴法和剪貼抽象幾何形語言相結合,運用鬆軟多變、豐富的墨色肌理,使畫面達到剛中有柔、方中有圓的厚重的複合效果。
在創作過程中,我們將傳統的筆墨技法和光影明暗的素描形體結構相結合,潑墨、鉤勒和剪切、拼貼相結合,抽象的山石陪襯寫實的人物,也不乏有西方表現主義的元素和表現形式。不能因為追求形式而削弱精神內容的表現,也不能因為內容的需要而放棄形式的追索。反復組合、融匯、調整、試驗,努力達到形式和內容的完美結合。使得這一幅大畫能夠成為一部具有宏偉氣勢的交響樂章,現代感和歷史真實相統一的、八年抗戰中的太行山根據地的風雲畫卷。
象徵寓意
象徵祖國母親的老年婦女,猶如刻在太行山峭壁上的石雕,佔據整個畫面的左上方較大的位置,用剪影式的平面造型,重灰色調,大寫而成。強調她仰視著敲鐘的形體動作,不作細微末節的雕琢,虛中見實,富有象徵意味,從而使人聯想到祖國母親的召喚。其他的人物按內容組合成不同塊面,分開層次,分割成幾何形的構成關係。在母親的左上角是與人民血肉相連的八路軍領導:朱德、彭德懷、劉伯承、鄧小平、左權、薄一波。而從母親懷抱走出來的則是為民族解放作出不屈不撓、英勇犧牲的青壯年民兵。所以在畫幅大、情節多的一幅畫上努力表現的是中華兒女奮勇頑強、堅貞不屈的民族精神,凝聚成生生不息的民族生命力。因此塑造的一系列富有個性和時代感的活生生的軍民形象就成為這一幅畫的核心。抵禦外侵的軍民們在大敵當前的時刻有著火一般的激情和內在的樸厚含蓄,避免戲劇性和人為的做作,努力畫出沉雄中的崇高。筆墨與人物融合為一,力求人物樸實、堅毅,充滿著剛健、凝重、樸拙的共性,造型變化又有山西地域的特點。
烏雲滾滾、雷鳴閃電似的天空圍繞著太行山群峰,人物和太行山險峻巍峨的強勢,有機地組成既合理又超時空的共存,形成對比與協調關係。我們不去摹倣自然的山勢,也不去摹倣古人或前人的筆墨程式、符號,發揮我們藝術創造力,調動力所能及的各種造型語言,將山與人的造型處理得富有藝術性和力量感,既塑造出壁立千仞的天然屏障,又刻劃出國破山河在的強烈信念。整個畫面用三角形的尖角和直線交錯産生張力,直線、斜線産生富有視覺衝擊力量感,在線與面的切割的節奏美中,圖像的視覺感更加強化。大膽的平面分割又和立體造型形成明暗對比,使畫面的不同角度既有象徵意味,又是寫實特點,不同的亮點吸引觀眾的視線,引導觀眾欣賞時有思索、構成時空的歷程,將太行山區想象成八年抗戰的時代象徵,使現代感與歷史的真實相統一。讓觀眾面對大畫,近看能細細品味,遠看感到激情震撼,催人遐想,回顧歷史,緬懷先烈。
畫面內容
《太行烽火》按日本軍國主義侵入華北進入太行山的時間為敘事順序,又用超越時空的手法,既塑造寫實的形象,又運用象徵的手法,採取不規則幾何形,抽象地分割和佈局多個情節和場面,從左至右分為六條屏。
第一條為日寇入侵。喪心病狂的日本鬼子仰仗飛機轟炸,于1937年10月底鐵蹄踏破娘子關,騎著東洋馬進入太行山區,燒殺掠奪,血雨腥風,百姓慘遭涂炭。畫面突出日寇用刺刀尖挑起一個小女孩的慘狀,再給以聚光加以突顯和表現;周邊在大片的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屍體在焚燒著,以少見多的藝術形式予以處理。此為史詩畫卷的序曲。整體畫面基調沉鬱悲壯。
第二、三條,塑造了一位憤怒的母親在振臂敲鐘,呼喚中華兒女奮起抗日,保衛家鄉。兒童團在放哨;農民兄弟都組織起來,正武裝前進;妻子歡送丈夫,丈夫表情凝重堅毅,帶著紅花騎著毛驢,準備上前線,天空飄揚著出征的旌旗;青年婦女扛起長矛,練武禦敵,婦女自我解放,個個堅毅圖強,不屈不撓。塑造的這些人物都是最普通的大眾百姓,而非英雄般的模範人物。畫面節奏緊張有序。
第四、五條,突出朱德總司令佇馬立於太行山頂,高瞻遠矚,手執望遠鏡,目光堅毅,神情泰若,充滿必勝的信心;劉伯承、鄧小平、左權、薄一波諸將領和群眾屹立於大山之間;大隊民兵激越行進,扛槍上山打遊擊;在烏雲中的青紗帳裏騎兵健兒英姿勃發,與女民兵之間豎立著國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幟,揭示出國共合作全民抗戰的時代背景;彭德懷腳登巨石,雙手緊握望遠鏡,正在指揮戰鬥,採用紀念碑式的造型,突出其獨具威力而捨生忘死、不畏強敵、氣蓋山河的雄姿;隱蔽在山溝裏的八路軍正手持機關槍頑強射擊;還有雕塑般的鋼鐵戰士如巨人般舉刀持槍,吶喊聲振天,衝鋒陷陣。畫卷中響起了大刀向鬼子們頭上砍去的進行曲。整體畫面基調慷慨激昂。
第六條為平型關戰役、百團大戰等敵後伏擊戰的縮影。上部山頂上八路軍小號手吹起勝利的號角,下部剪影式的戰士衝向深溝裏的日寇,日寇的軍車遭到連環爆炸,太陽旗倒地,濃煙滾滾衝上雲霄。敵寇覆滅,英勇的中國人民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這一次創作在重塑歷史真實、喚醒人性、銘記中華民族解放的先賢英烈的藝術創造中,對我們是一次洗禮。其節奏之複雜,技法之多樣,對我們自己來説無疑也是一次挑戰,也是一次嶄新的歷程。我們轉益多師,吸古納洋,突破自我。古人之謂“畫到生時是熟時”,不斷地自我肯定,又自我否定,再肯定又否定,再肯定,這樣連續不斷地探索,使我們堅持走到了今天。我們一直堅信創新要有勇氣,創新要有信仰,創新要有修養,創新是個艱苦的探索和實踐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