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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菊:“革命歷史畫的新突破”——《太行烽火》的創作啟示

發佈時間:2012年12月10日 13:39 | 進入美術論壇 | 來源:央視網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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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中國建立以來,革命歷史題材繪畫就開始成為一個非常特殊和重要的繪畫題材。從1950年南京率先成立“革命歷史畫創作委員會”到2004年國家啟動“國家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作工程”,革命歷史題材繪畫——近百年中國人民抗爭和建設的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一直是新中國美術創作與發展中最為重要和引人矚目的內容。如果抽取掉那些恢弘的經典的革命歷史題材繪畫,一部新中國美術史無疑將瞬間失色不少,歷史的厚重感也將被嚴重削弱。不過,伴隨著革命歷史畫取得的巨大成就,問題也悄然出現,即畫面雖有不同,手法卻大體一致,現實主義的畫法比比皆是,漸成模式的表現,幾乎令觀者審美疲勞。

       眾所週知,革命歷史題材繪畫要求藝術家以一定革命歷史上的人物、事件、地點、遺物等對象進行藝術創作,這意味著藝術家需要真實的展現歷史事件,對真實提出了很高要求。同時,除了真實,還需要具備思想性、藝術性,作為歷史的書寫者,藝術家應解讀歷史,賦予歷史事件思想與精神的內涵,深化觀眾對之的認識。作為歷史的展示者,藝術家應發揮藝術想象,創造性的賦予歷史以豐富的感人的表情,以藝術的魅力撼動人心。解決這一系列問題無疑是對畫家的重大考驗。半個世紀以來,不少藝術家們一直努力從各個方面推進著革命歷史題材繪畫的創作。誠然,革命歷史題材繪畫對真實性的特定要求使藝術家在探索創新時感到困難,沿用既定手法不失為保險與萬全之策,但現狀是,大量相近手法的歷史題材繪畫填塞了觀眾的閱讀經驗,久而久之,觀眾腦海中對革命歷史題材繪畫的心理印象已出現一種定勢,即會直接對應于對某個歷史事件的定格與歷史場景的再現。

       與此同時,其他題材的繪畫卻在不斷大膽引進各種表現手法,藝術面貌日新月異,革命歷史題材繪畫顯得步履緩慢而遲滯。這一情狀不由的引發人們的反思:在尊重革命歷史題材繪畫的特點下,如何突破其當下表現的單一模式,與時代創作水平保持同步,予人新的視覺體驗與感受,展現與時俱進的創新品質?如何超越已有創作觀念,拓展創作思維,張揚藝術個性?

       在回答以上疑問方面,《太行烽火》這一佳構新篇,無疑就是獨特而成功的案例。它不僅情境真實,場面宏大,敘事完整,具備了歷史畫的重要品質,更重要的是形式新穎,視覺衝擊力極強,藝術特色鮮明,在眾多的歷史畫中脫穎而出,有吸引觀者和震撼人心的藝術效果。與所有的革命歷史題材繪畫一樣,《太行烽火》成功的表現了中國共産黨人及其領導的人民軍隊,與勞苦大眾、國民黨一起浴血奮戰,抵抗外來侵略的重大事件。但是,與許多革命歷史題材繪畫絕然不一樣的是,《太行烽火》的創作者大膽嘗試,銳意求新,突破了現有常見的創作模式,改變了革命歷史畫的一貫面貌,使觀者不由的心裏暗暗驚嘆與思忖,歷史畫原來也可以這樣畫。幾乎就在與之相際會的瞬間,《太行烽火》便以其整體效果刷新我們守成的思維與固有的成見,可以説,創作者以探索的姿態將歷史畫的藝術表現推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太行烽火》既依據歷史事實,也敢於大膽嘗試新的繪畫語言,從而牢牢抓住了歷史畫突破的關鍵。這説明,雖然歷史畫的真實性對藝術家的創作發揮形成先在的約束,但它仍有廣闊的藝術創造空間。優秀的藝術家總能不囿于主題、史實等規約,充分施展才華,以非同尋常的藝術表現衝破現有陳規,開創出新的藝術格局。作為革命歷史畫,《太行烽火》在表現上的突破,筆者以為有以下三方面:

       時空交錯的謀篇佈局

       長空浩淼、群山沉默、戰火燃起、人群涌動、硝煙瀰漫、號角嘹亮,畫面的疊加、場景的並置,使時空在交錯轉換中更顯博大,人物的聚集、隊列的行進,令情緒在憤慨奮起中愈發激昂,這是戰火蔓延燃燒的歷史空間,更是民族精神高揚的精神空間。《太行烽火》的時空容量之大,包括了人物、事件、環境、氣氛等等,從被侵略、到抗爭、直至勝利,完整的歷史時序得到陳述,一個個歷史截面的呈現,更是對不同時刻特定情境的凸顯。較之於定格某一歷史場景的畫面,《太行烽火》時空廣大、內容豐厚,彰顯出非同一般的時空氣象和畫面張力,突破了常見的單一歷史時空的歷史畫表現手法。

       豐富交錯的時空創造,源於畫家對畫面構圖的巧妙經營,其藝術手法有拼貼、構成和散點透視等。作為鴻篇巨制,《太行烽火》雖然採用了傳統的中國畫傳統的六條屏樣式,但是卻不拘于傳統人物畫的表現樣式。而是按照歷史事件發展的大致脈絡,運用了當代藝術常見的拼貼手法,畫家通過畫面的拼接,十分主動的駕馭構圖,創造出豐富多變的時間空間關係,成為其獨特風格的一部分。拼貼的表現方法多為現當代藝術所青睞,很少被納入到歷史畫的表現中,從這一點,我們可以窺見畫家開放而當代的創作意識。顯然,畫家不是為了賦予畫面所謂的當代氣息而用,而是為了貼切傳達畫面效果而運用,並且用的自如、自然、貼切。拼貼之後進一步的效果,便是畫面之間形成了構成關係。分割與組合,布列為畫面幾何形的銳利結構,穿插出有機銜接的時空片段,黑白灰關係的精心安排,使時空節奏分明,緊湊有致。構成是西方藝術走向平面與抽象的一種手法,但在《太行烽火》中,構成的作用並不在此,其尖銳邊界建構了畫面強烈的形式感,強化了戰爭事件的愴痛感與衝突感,豐富了時空,轉換出情境,強化了力度,構成畫作突出的表現亮點之一。

       在豐富空間感受方面,畫家除了運用拼貼結構畫面,還依據歷史真實,不斷變化人物、場景和氣氛,達到了效果的豐富,畫家充分調動中國傳統繪畫特殊的時空處理方法,如散點透視,突破歷史題材繪畫的時空局限。畫面中的視點有傾斜、平視、俯瞰、仰視等等,不一而足。提及多個視點的方法,我們通常想到現代藝術中的立體主義,它開創了從多個視點來表現物體不同角度體面關係的手法,使西方繪畫從單一視點注視變為不斷遊移視點的歷時性觀看。立體主義打破了大眾的視覺感知常規,提供給人們理解物體整體的新方式。表面上看,《太行烽火》與立體主義的這些特點極為接近,多個視點不僅豐富了時空意象,更為觀者展現了歷史整體中的多個維度。不過,作者的一段話會更有助於我們理解其運用的出發點:“中國古代壁畫的散點透視與超時空的構圖方法,境界自由,方法靈活,給我們很大的啟示,使我們的思路洞開。敦煌壁畫中有很多采用的是‘異時同圖’的構圖方式,其超時空的理念促使古代畫師經常把所有情節穿插集中在一起。畫中人物、山林、動物、建築並置一處,畫中的山林、房舍,既是故事發生的環境,也是情節的間隔,圖案化了的山巒、樹木,在表意的同時,還有裝飾效果。”(創作札記,楊力舟、王迎春)可見,畫家的構圖靈感來自於中國傳統繪畫,只不過其運用效果卻具備著當代圖式氣質。畫中變化的視點使人物、場景呈現出豐富的角度,增強了躍動的韻律感,豐富了畫面時空和觀者的視覺感受。

       結構完整的敘事方式

       真實是歷史畫的首位要求。為了達到直接而強烈的效果,畫家常常選擇最有代表性的歷史一刻、歷史情節、歷史人物等進行構思,由此畫面常常定格在某一歷史瞬間,這是歷史畫創作最常見的構圖方式與敘事手法,這種創作手法很適合某些特定的歷史主題,曾經産生不少的經典作品,在當下歷史畫創作中也非常多見。但是,這種場景表現也有不足之處,它無疑會遺失許多重要的歷史信息,使觀眾只能窺見歷史的一個節點與畫面。如何保持跌宕起伏的歷史事件的完整性與豐富性,使畫面敘事容量得到擴充,恰是當前歷史畫一個需要突破的領域。在這一點上,《太行烽火》又邁出重要一步。且不説畫面構圖産生的強烈動感,與波瀾起伏的歷史風雲非常吻合,重要的是,有意分割的畫面,沒有絲毫干擾沿著歷史邏輯徐徐展開的抗擊與戰鬥,反而是相得益彰,整件作品呈現出一種獨特的歷史敘事方式,那就是有始有終,完整有序。

       從左到右,《太行烽火》依次展開史詩般的敘事結構。第一條屏拉開了戰爭的序曲,日本軍國主義侵入華北進入了太行山,飛機在領空轟鳴,鐵蹄在肆意踐踏,日軍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民眾慘遭殺戮,小孩亦不能倖免,一個刺刀挑著小孩的特寫,足以揭示日軍絕滅人性的殘忍。痛楚和悲愴的氣氛中,戰火一點即燃。第二、三條,堅強的母親敲響了鐘聲,全民抗戰的鐘聲響起了!男女老少集體動員起來,全情投入抗戰的行列,男人奔赴戰場,女人不讓鬚眉,英姿颯爽,孩子們不甘示弱,踴躍放哨。中華兒女萬眾一心的民族力量在集結,同仇敵愾的民族情緒在凝聚,堅不可摧的民族意志在凝結。此時的畫面氣氛緊張激昂。第四、五條,朱德總司令騎馬佇立,目光堅定,運籌帷幄,胸有成竹。彭德懷手握望遠鏡,正在觀察敵情,指揮戰鬥,不難見出其堅毅沉著。下為八路軍的優秀指揮員劉伯承、鄧小平、薄一波、左權等人,他們樂觀而充滿信念。其左,大隊民兵正邁開大步,迅疾行進,扛槍上山打遊擊,其下,青天白日旗幟旁,戰士們整裝待發,國共合作攜手成威武之師,右邊的兩位八路軍戰士舉起刀槍,英勇的拋開生死,吶喊著衝鋒陷陣,上面的八路軍正手持機關槍殲滅敵人,畫面氣氛變得激越高亢。第六,清亮的號角吹響了,昭示著戰爭的勝利。士兵們正在奮力殲敵,這個畫面濃縮了平型關戰役、百團大戰的場面,敵人遭到伏擊,其兇殘暴虐形象淡出了我們的視野,畫面邊緣狹窄的空間暗示了日寇已經無處可逃,已是窮途末路,走向覆滅。經過不屈不饒的鬥爭,中國人民終於迎來了最後的勝利。

       畫面情節場面與歷史事件的發生、發展、結束妥帖一致,“既有對主要人物、主要事件的重點刻畫,亦有對漫長時空、歷史風雲的抽象概括,”(創作札記,楊力舟、王迎春)沿著畫面嚴密緊湊的敘事,從被侵略、到抗擊到勝利,我們目擊到民族命運的每一個重要時刻,從悲憤、到昂揚到喜悅,我們經歷了一次民族精神的深刻洗禮。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完整的敘事結構裏,畫家顯現了獨到的歷史觀,即對歷史進程中付出最多而獲得最少的那些“無名英雄”即千千萬萬的普通民眾,給予了很大的關注,重視了他們的歷史擔當。正是這些無名人物推動並支撐了歷史,承擔了歷史的苦難與光榮。對普通民眾的描繪,彰顯了人民力量的偉大,突出了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使畫面的歷史敘述結構更為完整。

       寓意象徵的表現語言

       《太行烽火》具有20世紀以來中國人物畫的特點,即形象寫實。20世紀中國人物畫主要借鑒了西方寫實的造型觀念與語言對傳統文人畫進行改良而形成,這種改良增強了人物畫表現現實的能力。《太行烽火》體現了這一時代特色,在絕大多數人物形象的塑造上,畫家將傳統的筆墨技法和光影明暗的素描形體結構進行了結合,刻畫出真實可信的人物。尤其“幾位將帥的形象嚴格把握造型特徵,力求近看、遠觀都能酷似,並且生動有神。”(創作札記,楊力舟、王迎春)畫家還借鑒和運用北宗山石皴法,按照其多年來的探索經驗加以表現。在用線上,直線硬邊勾勒的風格極為明顯,大的形體結構抽象概括,塊面分明,體面之上再施以雕刀般的用筆,刀削斧劈般的塑造出單純有力的形象。幹、濕、濃、淡變化多姿的墨色,則用於塑造形體體量感,營造變幻莫測的氣氛。

       不過,畫面語言的最大特色並非止于寫實,而是具有現代特點的表現、象徵和寓意等。畫面的表現特色體現為提煉形象的典型特徵,並予以誇張、強化。例如女青年的站姿、男民兵的行進姿態、士兵們的騎馬姿態,無不歸納成整齊劃一的隊列,體現團結一致信念堅定。畫面的構圖充滿表現特色,尖銳形態的畫面組合,加重了敵我衝突感,渲染了戰鬥的緊張氣氛。畫面的表現特色還體現在明暗關係的強烈對比中,用之於人,更顯剛毅與力量,用之於山,倍增硬朗與氣勢。《太行烽火》為史詩性敘事結構,它是描述的,但更是象徵的。畫面象徵、寓意的手法多見於歷史人物與環境的塑造。畫面中出現的不少形象都具象徵意義。揮臂敲鐘的老年婦女,是祖國母親的化身,但見身形卻不事雕琢,言簡意賅的手法更顯寓意雋永。刺刀上的小孩,象徵日寇的種種暴行,以少勝多的手法寓意悲劇的開始與苦難的處境。領導人物和衝鋒八路軍戰士紀念碑式的造型,寓意軍人的英勇威武,氣蓋山河。太行山在《太行烽火》中是自然環境,也是歷史發生的場域。其實山與人的比例關係,按依從自然比例在畫面中是極難處理的,而《太行烽火》畫面中,山與人的關係不僅渾然一體,相互依存,不容分割,還具備了強烈的象徵色彩。觀其堅硬的質感,鋒利的塊面,峭拔的形態,我們不難感受它是民族硬氣的精神象徵,是一種氣質的外化,同時寓意抗戰的艱苦卓絕。

       可以説,《太行烽火》的表現語言繼承了中國人物畫的表現傳統,吸收了20世紀人物畫發展的成果,並在此基礎上借鑒了西方現代藝術的表現特色,深化了題材內涵,擴張了水墨的表現力,突破了當下盛行的寫實主義語言結構,而這一點,一直是中國畫的世紀難題。徐悲鴻、蔣兆和的人物畫體系提出了傳統人物畫介入現實的能力的問題,並做出了藝術表現的嘗試與貢獻,不過問題並沒有完全解決,人物畫的探索仍在進行中。能否在徐、蔣體系的基礎上,構建具有東方審美趣味和境界的新風格、新語言,已成為現實主義中國人物畫突破的關鍵。《太行烽火》的創作者無疑使中國人物畫在藝術表現的創新上又邁出了一大步。

       藝術貴在創新,當下歷史畫創作尤其需要如此。如何以新的藝術形式傳達歷史的廣博與複雜,塑造民族形象,推動歷史畫表現的不斷進步與發展?如何發揮視覺藝術應有的魅力,將真實性、思想性與藝術性結合,全新詮釋歷史事件、民族命運與精神等宏大主題?在解決革命歷史畫創新的現實問題時,畫家將現代的藝術語言,如拼貼、構成、表現、象徵、寓意等,結合傳統中國繪畫技法,繪出了既傳統又現代的全新視覺感。《太行烽火》在以上三個方面的創新與突破,為當前以現實主義方法表現為主的歷史畫創作,提供出藝術表現語言及效果上的重要啟示。事實上,除了藝術語言的啟示,畫家把多年豐厚的藝術修養,深厚的地域情感,深沉的歷史情懷,執著的創新精神,匯入艱苦的、漫長的創作探索。這种先鋒般的探索姿態,大跨步的自我超越,視創新為信仰,語不驚人誓不休的精神與品質,也必將為歷史畫的創作者們帶來另一種啟示。
            
       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學博士  北京林業大學副教授  李昌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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