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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年,我在編輯《當代逸品十家》時,就非常留意當時也在該叢書中的李曉松卷,並在仔細研讀他的作品之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他和李曉軍兄、魏廣君兄等幾位畫家一起在北京搞過幾次展覽,又進一步加深了我對他的作品的理解。
在以浩茫雄渾為主的北方山水畫家中,曉松兄的作品可稱為婉約一派:畫面構圖的妥帖講究、細膩而極有耐心的皴染等等細節處的精緻處理,都可以視為其具體的表徵。但是,很明顯這種婉約與我們常見的江南一帶的婉約是不同的。古人常以“齊氣”來指稱齊地的文學藝術家身上所凝聚的特殊氣質——既有北方人的豪宕之情,又不乏委屈婉轉的細節表達;既有骨耿排闥、一醉方休的痛快淋漓,又有對華美煊赫之氣派的追求。曉松兄的作品是典型的齊人的表現,細節處理的婉約並沒有阻止其痛快淋漓的豪情的釋放。或者説,細節的入味合理、合情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表達某種山水中的所謂“氣息”、“味道”等等淺淡而縹緲的東西,而是為了暢神層面的存真——畫家內心之真——它不同於山水自然比大都市環境多出來的那點小小的臭氧離子的味道。這是一種合道層面的自我追尋,借山水之形以寫我心的真實。
於是,曉松兄的作品每每讓我聯想起石濤——那位將山水畫的自然宇宙濃縮為“一畫”的偉人。而且,曉松兄的作品也印證了我的看法:觀其畫作,視其對畫面節奏的組織,其間所蘊含的收放、穿插、迂迴等等處理,其出處似乎非石濤不可為名。
但是,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那不是石濤,那還是曉松。石濤的自然之形、自然之心基本上都可以在自然界中找到淵源,比如,他的畫面中常見的旋轉狀的山石組合就出自於黃山西海的亂石堆,只不過石濤的作品比之自然界更富有匠心組合而已。但,我要説的是,曉松兄的作品不是這個樣子。與石濤相比,曉松兄的作品更像是一種夢境的陳述或回憶:一種自然山水托之於幽明的恍惚——曉月當簾之際,一位在蒲松齡“聊齋”的青林黑塞中穿行的現代人,借太古之松風、寓萬千之丘壑,在其中的托夢——似醒非醒之間的那一剎那的靈光發射。在這一點上,曉松兄已遠離了石濤式的借自然寫心的樸素的抒情境界,而與康定斯基創作抽象作品時的心靈感應有著非常熟悉的接近——現代人對於自身情感體悟的表達需求已遠遠地超出了樸素抒情的層次,而是要求一種極度的內心穿透之力和表現之力——對那些無以為名的情緒、心結的暗示,以及會心一笑式的捕捉 ——它使人縈回惆悵但卻無法言説。也是因為此一創作理路上的重大區別,曉松兄的作品超越了對於自然山水的形態拘束,在他的筆下膠東一帶的海蝕山脈、隴上的黃土堆、沂蒙老區的亂石山等等,都不過是其托夢的某個對象、某個由頭。或者説,是以此築夢的場所、材料而已。
當代北方山水之於傳統山水畫史的一個最主要的貢獻,就在於受自然啟發的意象性、心象性山水的挖掘和再造。這一動向來源於前輩們的寫生山水傳統,但在年輕一代的畫家手中又不同於前輩們的新造。這即是求之於自然、復又求之於內心的自由組合之後的現代融入。因為山水畫的傳統牽連和傳統滋養,它們在視覺形態上似乎並不過分地誇張所謂創新的力度,而在內心表達、形式節奏處理等方面卻又截然區別於過往的歷史。值得注意的是,這種風氣已經形成了一種明顯的徵候,一大批山水畫家們都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此種追求的傾向。而在其中,李曉松是應該值得特別關注的一位。
梁寒雲 著名書法理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