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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馬元的《紅衣系列》,畫家對繪畫題材與形式選擇和自我內心的發現,就像攝影的聚焦,先是在一個很大的範圍內模糊地開始,然後逐漸推向自己最關注的焦點,集中在一個相對穩定的題材範圍之內。只有這樣畫家才可以把一個主題的方方面面的含義與可能解釋出來,才能畫出別人沒有的感受,只有這樣才能在反反覆覆之中提煉出最淳的形式含義來。如美國當代畫家賈斯帕 瓊斯(Jasper Johns)的星條旗系列和字母系列畫等。馬元在近幾年主要對準青藏高原的那種崇高單純,寧靜而神秘的領域主題,而近來他則全部集中于紅色僧侶的主題,一畫就是兩年多。他認為在地球的第三級的藏民的全部精神內涵都可以集中抒發在這單純、凝重、醒目的紅色服飾上。佛的境界是藏民的全部精神寄託,是一種既崇高又神秘,既單純又深化的境界,佛是青藏高原的靈魂,在這個紅色系列中,僧侶更是佛的化身,純凈的紅色便是佛的境界的暗示。而紅色的重復運用,單色相的純化,使色塊這一形式儀式化,色彩形式便被昇華為儀式,這種繪畫儀式錶現的正是一個個宗教的儀式,而這種宗教儀式其實正是人類生命不斷深化的形式本質!人類生命的儀式,深刻而莊重的儀式。這種色彩是在中國人審美觀念中最熱烈、最隆重、最莊嚴、最神聖的大紅色,這是在白雪愷愷的領域背景下的最怵目驚心的色彩,是心臟般的象徵人類精神境界的顏色,是生命形式代表的紅色!血液的紅色!是靈魂的紅色。
與色彩相呼應的是形的單純化和構圖的單純與莊重,這些被高度約束的形式與構圖也具有了儀式化的含義,強調佛教精神境界的堅定信念和自覺的獻身精神,在被垂直與水平約束的造型中,用大量的線的重復構成充實起來,豐富起來,形成一種約束與被約束的對比關係,被嚴格控制角度與方向的線條仿佛具備了一種象徵意義:垂直象徵崇高與超脫的境界,水平則暗示了永恒,堅定而執著的信念。這些組織的極有章法的線條給畫面的節奏以豐富的作用。在技法上這些線的組織有中國傳統繪畫的韻味,這顯示出馬元家學熏染的影響,和先天的藝術感受能力,父親馬翰章是位著名的中國畫家,耳濡目染與心靈的感應使馬元對傳統中國藝術有一種超出後天學習所能造成的沈迷與靈活運用的能力。
在我們這群同齡人中,馬元屬於那种先天具備靈秀之氣的富有學養的內省型的人,這在他紅色系列的構圖中可以看到其靈秀的心靈和內在的藝術氣質。與嫻熟的藝術技巧的自然而然的結合,這種內在結合是一種從心底流出的音樂,一種水到渠成的結果。
我們同處在輝煌超絕的民族藝術傳統背景下和西方藝術深厚的淵源與詭譎多變的現代藝術形式語言的海洋之中,無能的人感到的是一種巨大的壓力,無力在這種壓力下走出自己的路來,而聰明的人則看到的是多種可能性,看到廣闊的前途和信心,為是一個中國畫家感到興奮,因為在我們血管中流淌著兩種血液:中國文化的精神遺産與形式和西方藝術的形式語言及精神本質,我們可以在雙倍寬闊的形式與精神的海洋裏暢遊,當我們深入到這精神與形式的海洋底層時,發現在表面形式的不同下面,是一種共同的人類精神,於是我們便可以攝取每一朵浪花來組合、創造、編織自我的花環。在東西文化藝術的深層裏,我們看到耶酥基督和釋迦牟尼握手,中國繪畫行雲流水的線條在和西方油畫的造型與色彩擁抱。於是馬元便是在中世紀意大利基督教畫家弗朗切斯卡(Francesca)的繪畫表現形式中發現了與中國藏傳佛教的精神本質的一致性,他結合了中國文化的語言精華,把這些跨越時空的內容與形式自然地結合起來,並可以説天衣無縫、巧妙自然。這是成熟的藝術家的標誌,也是成熟的藝術形式所必有的特點。成熟的藝術不拒傳統,也不避傳統,而是看其怎樣對待傳統,全然的因襲前人不是藝術,而全然無視傳統的創造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當藝術經歷了反傳統的過程就連反傳統也成為一種傳統之後。體現藝術家個體成熟的形式錶現應該看其藝術形式的完整性、統一性、系統性。是構圖、色彩、造型等視覺語言的統一完整,表現出與歷史傳統的良好關係,也就是對傳統的一種自我解釋和運用的角度不同。《紅衣系列》是這種意義的一種解釋,所以我們看到的是一種獨創的藝術形式,給人以新鮮的感受和強烈的印象,它同時是一種對傳統宗教文化的現代藝術形式的深化與再提示。
任何藝術形式都可以抽象出其背後的潛意識與潛在思想,所以從本質上講,任何藝術形式都可以用抽象的形式去理解,雖然如此,並不能説任何藝術品都有相同的藝術價值,因為在表面形式之後是抽象的藝術語言技巧,而這些抽象語言的不同組合則表達的是某種特定的精神境界,也就是藝術的意境,意境的有無是區別藝術與非藝術的標準,意境的不同也是區別藝術品的高尚與卑微,文與野的不同價值取向的標準。所以不説是具象還是抽象的藝術形式,歷史總會做出公正的判斷,因為人類的情感是不會被欺騙的,是不會像藝術表現形式那樣不斷翻新的。
《紅衣系列》可以説是馬元繪畫藝術步入成熟的標誌,在對佛教精神內涵的繪畫形式的反復咀嚼之後,其藝術境界提高了一大步,其精神境界更是沐浴了大覺大慧的光輝,藝術家從自身的精神需求出發選擇了主題與形式,反過來便又從這形式中洞見了自性的本質,正如佛言『明心見性,見性而成佛』。不管是畫家還是一般觀者,都會從這組系列繪畫中感到朦朧的深醉,這是宗教精神與藝術的力量,而宗教與藝術的一致關係,雖不是個新發現,然而對於每個人卻有不同的境界表現,通過繪畫表現宗教,認識宗教,用宗教精神來感受藝術,藝術家的人性得凈化,藝術境界便得以昇華。
畫家批評畫家,常常有過於專業化的色彩,而朋友批評朋友除了解得深入外,則可能有偏愛之嫌,不過我堅信馬元的藝術在廣大觀者看來不會有不同的看法,而只會由於觀者有更高層次,更深學識,而更加深切體會出其中更多內涵,相信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的喜愛角度的,這是無需贅言的。
『水至清則無魚』,藝術更是如此,可我偏偏説了這麼多,好在我也説不清,這不過是從個人好惡的角度出發的一種個人議論,就算是為朋友藝術的成就而高興地掌聲吧!
高冬(中國建築學會建築美術分會秘書長、北京水彩畫學會副會長、清華大學建築學院教授、北京意尚百年環境設計有限公司設計總監)
1993年小女生日之日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