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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將某一物種推向極致,這物種就有了藝術的歸屬。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馬,黃胄的毛驢……西域大漠風光,畫家多有垂青駱駝者。近日,我在畫廊瀏覽,一幅“胡楊駱駝”一下拉直了我的目光,這是畫家廖可夫先生的手筆。
胡楊有三千年生命的禮讚,駱駝有沙漠之舟的美譽。畫面的中心是一株蒼勁粗壯的胡楊,粗礪的瘢痕是歲月浸蝕的標記,一枝晃漾的葉子是蓬勃生命的象徵。一峰壯碩的駱駝昂首樹側,神態像是穿行時禁不住葉片的誘惑而佇足。這是一個充滿動感的瞬間,動靜和諧,潛隱著生命力的相互印證與內在氣質的貫通,尺幅間涵納著一個藝術的乾坤。我很感動,便叩扉拜訪,與他有了交往。
廖可夫年逾半百,但少相儒雅,笑容含著憨厚的稚氣。品茗閒話間,他談駱駝,也談他的繪畫經歷。
廖可夫13歲隨父進疆。一過嘉峪關,枯寂的鐵色戈壁很乏味。像文豪在西北高原看見了白楊樹一樣,遠處一峰駱駝昂首天外,緩緩旋轉著消隱了,給他很大的驚喜。他沒有想到這粒藝術之籽,多少年後會在他心靈的藝苑搖曳生姿。
廖可夫具有多種才情,籃球場的驍將,奕棋高手,學長笛,半年就考入了專業團體;閒暇愛塗抹幾筆,文工團解散後,就到東風電影院搞宣傳,老師指點了幾張色彩習作,就畫起大幅電影招貼畫,且小試牛刀,鋒芒畢露。《她從霧中來》獲全國二等獎,《孤女戀》獲西北五省一等獎,《孤島情報站》榮膺九城市二等獎……要知道,這是一個自學者在科班高手雲集中顯示出的實力。他下的是苦功夫,認真觀摩拷貝,讀劇本,提煉精髓,一張海報挂出去,留下厚厚的一摞草稿,更不要説動筆前的鋪墊了。我相信。我曾請他給《視聽天地》雜誌的影視劇本畫過幾幅插圖,他完全可以信手勾勒幾幀單線條的速寫完稿,但他必讀幾萬字的劇本,選擷最具代表性的章節凸現題旨,完全是畫大幅招貼畫的路數。我欣賞著線條在他的筆端流瀉的韻致,就像健美操表演者揮舞的紅飄帶。其敬業的精神為他的成功作了最好的詮釋。
1985年,他有幸在中央美院油畫係進修。多年藝術實踐中紛揚的思緒在藝術殿堂得以梳理,他的素描、速寫、色彩有了質的飛躍,特別是速寫,寥寥幾筆,靈氣飛動,深得著名教授羅爾純先生的稱道。人生的轉折往往就那麼一步。廖可夫説這是他藝術生涯關鍵的一年。
他畫招貼畫、油畫、水彩畫,多方嘗試——最後將筆觸控向廣袤深邃的中國畫;在山水風情的廣泛涉獵中,最後凝眸于——駱駝。
駱駝,是人類久遠的。忍辱負重,不辭遠行,千里瀚海,駝峰帆程。至今莽莽崑崙依然能聽到沉鬱悠長的駝鈴聲。
駱駝,是友誼的使者,連接東西方的漫漫絲路就是駱駝的四蹄踩出來的。
駱駝,身軀偉岸,性情溫和堅韌,賜人審美的愉悅和智慧的啟迪。
奉獻者不語,感念者蜂起。因而,駱駝渲染丹青,咀嚼旋律,踏著韻腳漫遊藝術世界。
廖可夫先生對駱駝的鍾愛已入癡迷境界。他在斗室反復臨摹名家作品,揣摩各家筆意,做熔爐出新之想。一天,幼時車窗外緩緩旋轉隱去的駱駝突兀于腦中,使眼前的紙頁顯得單薄而無生氣。到野外去寫生!那裏的駱駝是最好的藍本。
一碧如染的草原上,他驚嘆潮水般奔涌的駝群,無數召堯的雙峰像翻滾跳蕩的波濤浪花,蔚為壯觀,讓平靜的心驟然激動起來。草原上的駱駝自由徜徉,眼神安祥清澈,因為生活在大自然中,那裏才是他們的家園。
他經常想起車窗外的孤駝,潮水般的駝群,逶迤的駝隊,此時,深沉悠遠的銅鐸聲就會在心靈的大野震蕩起來。
他常到公園觀察駱駝。毛如敗絮,眸子黯然,懶洋洋嚼乾草的駱駝讓他黯然神傷。前不久,電視上播放新疆發現野駱駝的紀錄片,攝影者隱藏數日,野駱駝終於走進鏡頭;惶惶然,淒悽然,小心翼翼來泥淖飲水的幾峰瘦影,警覺到有人而奔逃時,揚起一路煙塵。
畫家很傷感,野駱駝成群漫遊時,牧草豐茂,水光瀲艷;野駱駝瀕臨絕境,證明生態環境的惡化。深沉的憂患意識鞭策著畫家的良知與使命感。他將雄奇蒼茫的塞外風光與偉岸雍容的駱駝糅進畫中,稱之為“山水駱駝”,激發人們熱愛駱駝、熱愛大自然——直撲當今人類保護環境的重大命題。胸中有大丘壑,筆端便雲舒捲,形成靈氣流韻,景象渾穆的藝術追求,與個性特色。他要將駱駝收于門下,像前輩大師那樣,這是憧憬與動力。
已故著名畫家潘丁丁在廖可夫剛剛在畫壇起步時,就曾撰文評介:“他的畫很巧,很靈,很隨意,在駱駝舞姿中總有一種生動的感覺,筆墨之間雖欠法度卻有趣味,在偶然間尋找一種韻意。”
你看,他隨意點染的小品《巴扎歸來》,小毛驢有民間布藝的造型,憨態可掬,令人玩味。今日廖可夫已成為新疆畫界一枝健筆。《新疆日報》、《烏魯木齊晚報》等多家媒體都有文章評介他,其作品《南山小景》,榮獲全國書畫大展創作獎,《駱駝》被齊白石紀念館收藏,《百駝圖》、《駝運圖》參加1996年台北新疆書畫展,被收藏家視為珍品。最讓他自豪的是他的駱駝和徐悲鴻的馬被印製在同一版面上,作為中學美術挂圖。他的傳略輯入《中國現代名人大辭典》等有影響的辭書。
近幾年,廖可夫的畫很走俏,受到畫廊的垂青。星級賓館、高檔酒樓愛挂他的駱駝,點染邊塞風情,企盼馱來財運。
近日,我去拜訪,他在凝眸一幅剛殺青的整張山水駱駝,眼中盈滿了舐犢的柔情,睽隔幾日,讓人頓生更上一層樓的喟嘆。
“入無窮之門,遊無極之野”。與世間所有道路迥異處,藝術之路沒有盡頭。聽廖可夫先生絮絮、娓娓、切切説駱駝,聽著、聽著,我恍然覺得他也像一峰駱駝,在這條苦旅上馱著藝術的重負,默默地朝前走著……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