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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固山人鄒本虹曾是山東師範大學美術系的學生,那裏有許多他常掛念的老師,我只是其中之一。他與我接觸雖多,畫風卻保持了自己的風格,從所有老師那裏汲取營養,這是他不斷進步並保持了風格的原因之一。只是,我比別人更清楚他畫風的來源,他的山水畫的筆墨功夫並不是在這所學院裏訓練出來的,而是他的“學外功夫”練就出來的。我只是輔導他們臨摹過幾張古畫,作為對這種教育的回報,每天他要迎合我的嗜好,拉我去喝啤酒。當時就感到這有些受之有愧了,就像水滸中坐獄的魯智深卻受到獄吏施恩過分的優待,終要問個所以然。有一天,他把自己的想法説出來了:他喜歡水墨大寫意山水,在山東,這方面的代表是號稱張大石頭的張志民,他想拜大石頭為師,卻無緣,想找一個拜師引見人和見證人。那時的大石頭還有清閒,中午可以在家逮著他,在酒勁的激勵下,鄒本虹開始在一所陌生的學院裏挨家挨戶的敲門,終於在一扇打開的門後面出現了那位也正冒著酒光的大石頭。待進了屋,本虹把大石頭扶上正座,也不管這時候的大石頭身上已經顯露紫薇之氣,衝著生硬的水泥地就是三個響頭,在滿屋子的震顫動搖中,讓大石頭著實納悶:這是怎麼了,山師的學生也跑到自己門下了,該不是好事要一個一個來了?可本虹並不是衝著大石頭將來的位置而拜師的,而是那時他認準了自己要走以書入畫的繪畫道路,這一風格是大石頭在自己掌握的浙派繪畫的精髓之中,又融入齊魯文化的剛正之氣之後,所形成的新的齊魯山水畫風。拜過大石頭的鄒本虹,平時只需要經常念道自己師傅的名字就可以保持和修煉這種氣息了。經過這些年的摸索,本虹繪畫裏的這股剛正之氣愈養愈壯。有著這股好學精神,誰不願收他為學生。後來他又陸續在中央美術學院深造,陸續師從過王鏞和賈又福,為自己的山水畫鋪墊了全面紮實的根底。
據説,一個粗莽的男人駕馭自身的野性就能夠發揮出細膩的詩性智慧,見證過本虹繪畫過程之後都會相信這點。有時他表現的才比心高,易於搖擺,在雅俗之間,好的接受一點,孬的也不放過,好壞兩相抵消,又回到了原始的起點,可他就是不放棄自己的笨拙,他視此為個人的看家法寶。與許多同時代的人不一樣,本虹並不想在遊戲玩樂中體會藝術之道,而是相反,他有超世去欲的念頭,要不是他在世俗太有人緣,今天恐怕要到某個廟觀中才能拜訪到他了。也許是他現在仍然根須扎得太多,也許是他看透了煙塵迷霧之後的悲慘,他只想把眼光朝向青山碧水。最讓人欣慰的是,中國山水畫的雄奇脈絡也跟隨他綿延到了那裏。
我們每年要一同出外寫生,這也是共同研討問題的時機,他也經常能抓住我的弱點。我常説自己牛肉與魚肉之間分不出哪個更好。這也許是舌頭的分辨率有問題,若放到繪畫上,便有可能是感覺不敏銳的表現。的確,在下口舌不爭氣,品嘗不出水墨的細膩。儘管知道品畫不是靠舌頭,我卻不能説服他。於是,感受繪畫,他仍保持著自己的心性,我也還是只靠眼睛來分辨。我仍畫自己的顏色;他卻水墨愈加醇厚。
本虹生活和工作在幸福的沿海地區,這裡存在文化發展上的問題:經濟發展之後,需要怎樣的文化來相匹配。某些地方,經濟發達卻帶來迷信的熾熱,回到了原始意識,將大片的土地建成燒香的祭壇,被剝奪了土地的農民變成了侍者、看門人,住進一排排像豬圈一樣蓋的毫無變化的十里公寓。作為一位年輕的文化幹部,他時常感到藝術的雅量不足以移風易俗,可他還是難以忍受那些與自然精神不相協調的文化和經濟的敗筆之處,他試圖以自己的繪畫來遮擋,希望家鄉的那些美麗山水通過自己的描繪而得到人們的喜愛和珍重。他要求自己不時地反省,回到自然之中,回到昔日的老師、同學之中,不斷重新感受藝術的真誠。
最後有必要提一下“墮固山人”的名號。墮固山是山東威海邊頗為壯偉的一座山,上古的文人眼光有限,未能及此,故老《山海經》也疏漏了。如今,這座山,因為鄒本虹出生於其下,並因以為號,而將載入新山海經。
(作者:胡應康,山東師範大學美術系副教授,現為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