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靜文為徐悲鴻而活 百億價值書畫捐贈國家

廖靜文與記者筆談

    7年婚姻，一生的堅守。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份堅守，她才如此安靜從容吧。前晚，88歲高齡的徐悲鴻夫人廖靜文先生來寧，參加江蘇省徐悲鴻研究會第三次會員代表大會。在她下榻的古南都飯店，記者專訪了她。斯文有禮的她，因為聽力的衰退，對話以筆談方式進行。一個個娟秀的字落在紙上，其中出現最多的字眼就是：悲鴻。容顏已改，而內心，依然留在青春飛揚的愛與戀中，從未改變。

    奔波各地紀念悲鴻，不覺得累

    你會驚訝于她思維的清晰、條理的分明、歷經歲月沖洗後的沉靜溫和，也會驚訝于她的肌膚容顏比一般的88歲老人要年輕許多；但最讓人驚訝的，莫過於她旺盛的精力。近年來，各地紀念徐悲鴻的學術活動此起彼伏，而廖靜文，幾乎從不推卻這樣的活動，每次都會親臨現場。或許在這樣的活動中，她會覺得與悲鴻更靠近吧。

    問她：累嗎？她認真寫下：不累，覺得高興。

    就像江蘇的這個徐悲鴻研究會，她也是滿懷感恩。她寫下了這樣長的評價：徐研會是范保文教授成立的。范保文是宜興的一位著名畫家，他一直堅持在南京師範大學執教。他也是一位教育家，他去世後，他的夫人繼承范保文遺志，繼續辦這個研究會，很不容易，我很尊敬她。范保文夫人，就是江蘇電視臺著名編導虞志敏。

    明年5月，由徐悲鴻研究會推出的“第二屆全國徐悲鴻中國畫展”獎金達到了52萬元之巨。問她心目中的金獎得主應該是走怎樣的藝術道路的？她毫不猶豫寫下：當然是能繼承悲鴻的現實主義作者，洋為中用，古為今用——這其實也是對徐悲鴻藝術風格高度凝練的概括。

    1957年，廖靜文出任徐悲鴻紀念館館長，此後的歲月裏，她把自己的生命都投入了這個紀念館。時至今日，身為紀念館館長的廖靜文還在四處奔波，只要主題是關於徐悲鴻的，她都要親自去。徐悲鴻的家鄉宜興，兩人結婚所在地重慶，還有南京、無錫，到處都留下了她的足跡。

    喜歡南京，這是悲鴻生活過的地方

    廖靜文本人並未在南京生活過，她就讀金陵女子大學時，這所學校已避難成都。但談及南京，卻有她的青春記憶。她寫道：抗戰勝利時我從重慶坐民聯輪到南京，去中山陵瞻仰，也到秦淮河去過。然後就去北京了。他到北平藝專當校長，1949年北平解放改為北京。他擔任中央美術學院院長、全國美術家協會主席……可以想見，她所有的記憶都圍繞著徐悲鴻。從嫁給他的那天起，她的心中已沒有“我”這個概念。

    近年來，由於江蘇在徐悲鴻學術研究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廖靜文來南京的機會也多了起來。每次來她還會逛逛夫子廟這些地方。夫子廟的小吃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5年前她來南京，甚至還讓人排了隊買臭豆腐吃。現場所見，廖先生的飲食很清淡，不吃葷油，到一定的時候她就説：“飽了”，再不動筷子。不過，記者在她耳邊大聲談到秦淮小吃的時候，她連連點頭，臉上也顯出了生動的表情。

    她喜歡南京這個城市，因為這是“悲鴻生活過的地方”，走在街道上，她會想到：這是悲鴻來過、走過的地方。她的每一步，可能都是重疊在悲鴻的腳印上。

    但南京，其實也伴隨著她最深沉的痛苦。當年，徐悲鴻為了和蔣碧薇解除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關係，解散那個在南京的冰冷的家，答應給蔣碧薇100萬元和100幅畫，為此徐悲鴻拼命工作，終於積勞成疾，于1953年去世。廖靜文認為，沒有那一段日子的操勞，徐悲鴻不會英年早逝。徐悲鴻的過早離去，給廖靜文留下了巨大痛苦。50多年過去了，廖靜文仍然糾結在往事中。她説：“現在他還時常到我的夢裏來。如果陰間真有一個世界，等我再見到悲鴻時，一定會撲到他的懷裏，哭訴50多年來對他無盡的思念。”

    捐畫價值百億以上，不覺有憾

    徐悲鴻去世之時，廖靜文只有30歲，兩個孩子還年幼。但廖靜文毅然將徐悲鴻留下的1200余幅作品，以及他收藏的唐朝以來歷代名家書畫作品1000余件，以及各種珍貴圖書、碑帖等一萬餘件文物全部無償捐獻給國家。當時不少好友勸她，兒女還小，應該考慮自己和孩子今後的生活問題。況且悲鴻在許多畫裏都寫了“愛妻靜文”的名字，應該為自己留下一部分。但廖靜文的回答是：“這些作品和藏品耗盡了悲鴻畢生的心血，凝聚了他對國家和人民深沉的愛。我能據為己有嗎？不能，決不能！”此後，她的捐贈也沒有停止。

    今天再談起這個話題，她依然無怨無悔。對於捐贈的總數目，她寫下：“1350多幅悲鴻的畫、1100多幅唐宋元明清及近代名家作品，總價值約達100億以上。”

    事實上，這個價值還在不停往上漲，隨著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狂飆突進，徐悲鴻畫作的價格也在不斷上漲。06年，徐悲鴻的油畫代表作《愚公移山》在北京以3300萬元被拍出；07年《放下你的鞭子》在香港拍出7200萬港元；2010年，其畫作《奴隸與獅》，以5711.28萬港幣在香港成交……對於徐悲鴻作品屢屢拍出新高以及藝術市場的異常火爆，廖靜文的態度很肯定：“中國經濟發展了，人民珍惜中國畫家的繪畫，所以高價購買，這是一種進步現象。過去，藝術不受重視，有錢人就是吃喝嫖賭”。她非常高興地看到：“現在悲鴻的作品不是從國內流到國外，因為國外的經濟情況並不好，所以很多國外的畫流到中國來”。對於有些想收藏徐悲鴻作品的藏家，她的建議是“到正規的口碑好的大拍賣公司去，他們的每張畫都有來歷。”她坦言，近年來她看到不少倣冒徐悲鴻的假畫，“但愛畫也要出學費，買假之後也要學會怎麼買真的。”

    那麼多的國寶級畫作捐出去，子女能理解嗎？她的回答欣慰而坦誠：“悲鴻前妻一兒一女、我和悲鴻生了一兒一女，四個孩子都同意”。

    採訪的最後，記者情不自禁寫下：您真了不起！謝謝您！她接過本子回答：這是我義不容辭的事。悲鴻死得早，我這樣做，才對得起悲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