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舌尖上的“觸碰”
人物週刊:《舌尖2》無論是關注度還是收視率都非常高,背後所蘊含的商業價值也非常大,你在策劃的過程中有沒有考慮過這些商業的因素?
陳曉卿:我們只做內容,從開始第一次簽的時候我們就説內容不牽涉到任何商業的東西,可能我們會稍微地注意一點兒,比方説酒類的最好不要出現,原來也都沒有。但是商家他要做我們控制不了。
人物週刊:聽説第一季播完後你的電話被打爆了,各地的商家都來找你合作?
陳曉卿:各個地方都會來推薦,都是縣委書記、市委書記帶著宣傳部長,有的比如説已經在全國有名氣的一些品牌,他們就會來找。他要求你只要裏面説就行。我們其中也做過調研,比方説全國知名的小食品,導演回來寫的調研報告就是這是一個全國性的騙局,他和美食的觀念不一樣。
人物週刊:《舌尖2》增加了拍攝的長度,成片時間卻沒有增加,從投資者的角度如何理解這種耗費?
陳曉卿:更多的是從品相來説,從畫面的質地來説必須能夠體現出來投資者花的錢在哪兒,包括信息的密集程度都得有非常精確的設計。主要分3個層次,一個是關於美食操作的工藝層次;第二個關於美食背景,我們把它叫美食地理,一方水土一方人,包括地理的關係;第三個是故事層面的,人在做這個過程中附著的一些其他的東西,可能屬於認識中國沒有辦法回避的東西。其實美食是我們的出發點,它是希望讓更多的外國人看到中國的樣貌,美食是一個通道,是一個國際化的視角。
人物週刊:《舌尖2》採用周播制,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
陳曉卿:最主要是收視,要考慮放在哪個點,這個播出帶來的競爭對手是誰都要考慮到。比如第一集本來是《心傳》(現在的第二集),就是為了周播調整為《腳步》。如果是日播,我們第一集本來是《時節》(現在的第三集),中國人什麼時間吃什麼東西。《時節》有點接第一集的感覺,人的故事不是特別的多,所以我想還是在5月份,它大概是這樣的。周播的邏輯關係不像一天一集那樣強。從製作者的角度來講,這(播出時段)不是我們明白或擅長的,但是中間徵求過我們的意見,八點檔播出的壓力大還是九點檔播出的壓力大,當然是八點檔播出的壓力大。因為電視劇,得和所有的電視劇幹起來了,還有點毛。現在我説我們得播完三集之後才能看出結果,現在評價它太早了。
人物週刊:你主要是從什麼渠道來得到《舌尖2》的反饋?
陳曉卿:央視有專門的評估調研機構,社交網絡也會給我反饋,大家都會第一時間@我。觀眾會不會感興趣,會從這個角度來説,或能不能得到大家的關注,這個是最重要的。第一季裏很多省的觀眾説沒有我們,很著急,第二季不存在這個問題,幾乎都覆蓋到了,可以説是美食地理地圖的感覺。到第三季的時候,我希望把它做得更加廣泛一點,就是全國的,更往下走,真的綻放出好幾個點,現在美食都集中在一個點。例如煎餅,我就是在沂蒙山拍了煎餅,關於中國餅卷的演化,我會從北到南甚至世界上徹底打開,類似的食物都去拍。
人物週刊:你看到的具體的反饋有哪些?
陳曉卿:説什麼的都有。最重要的還是好吃,大中華美食有多麼的厲害。韓國人真沒得吃,英國人真沒得吃,我覺得人和人之間特別缺少溝通。其實韓國美食好吃得很,英國更是全世界的美食之都,我們總説人家就是麵包,太大而化之了。包括英國的美食家Jamie Trevor Olive,他做的就是自然的烹飪,也非常好吃,還不像我們這兒的自然烹飪那麼裝逼。人家菜市場有什麼就做什麼,路邊有什麼可以吃的就摘下來。
人物週刊:現在網上很多人説《舌尖》創造了很多紀錄,你怎麼看?
陳曉卿:是浮雲,我從來不參與這個,也不需要用任何的東西證明自己,特別無聊。我在清明節回家,把片子放給老家的人看,發了一條微博:清明節是中國傳統節日裏最好的節日。你去上墳的時候就知道了,什麼東西最後都是黃土,沒有什麼意義。這個東西對我來説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但是從職業的角度來説會把它努力地做好。
人物週刊:《舌尖》本身還是拔高了,不單是講美食,也有人文關懷的東西?
陳曉卿:我不喜歡人文關懷這個詞。你要是站得跟老百姓一樣,你就不會覺得人文關懷,只是他們受的苦,我們也都是一樣的,都是苦命人,用片子裏的話説都是下苦人,做片子也一樣。第一集裏養蜜蜂的妻子訂婚的時候説:放蜂旅遊了,又好耍又浪漫,其實風餐露宿的,辛苦得很,是很真實的生活的場景。
人物週刊:從《舌尖1》到《舌尖2》,想表達的東西似乎有很多?
陳曉卿:我們有很多的社會熱點話題,比如説切糕、富士康、高考、陪讀、單親家庭、留守兒童、空巢老人,會有很多的東西,實際上如果我們能夠通過美食吸引全世界的觀眾,讓他們看到今天的中國到底是什麼樣子,我覺得可能會更好一些,這個也是做紀錄片的人的責任。我用的所有詞,我寫的所有東西,都是説“觸碰”,其實觸碰實際上是充滿艱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