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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劇《寇流蘭與杜麗娘》劇照
作為本屆上海國際藝術節備受矚目的演出之一,浙江小百花越劇團的新劇《寇流蘭與杜麗娘》將於下周在美琪大劇院上演。這也是該劇在首演英國倫敦、巡演法國、德國、奧地利,以及北京國家大劇院之後,首次與滬上觀眾見面。
在今年莎士比亞、湯顯祖逝世400週年這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年份裏,一貫以藝術改革創新著稱的浙江小百花越劇團,讓莎士比亞與湯顯祖在越劇舞臺上“合璧”。而在歐洲和北京的演出贏得頗多讚譽之後,《寇流蘭與杜麗娘》此番來到越劇重鎮——上海,未演先熱地受到了各方關注,目前演出票已所剩無幾。
昨天,該劇主演、越劇表演藝術家茅威濤和導演郭小男來到上海,對這一新作再度進行了各自的解讀,同時也直面了浙江小百花一直以來的藝術創新,以及遭遇的各方爭議。
郭小男錶示,上海國際藝術節始終是在一個創新的理念下舉辦的。《寇流蘭與杜麗娘》也是一樣,如果我們不創新,中國戲劇就會有一個非常麻煩的局面。他同時也坦言:“創新並非都會成功,我們也不指望所有人都會喜歡這個作品。但至少我們是在孜孜以求的路上。如果我們還在搞那種所謂藝術上的平衡,如果創新沒有高度和標桿,那我們就不會有新的藝術高峰。”
而身兼主演和團長的茅威濤則表示,《寇流蘭與杜麗娘》是對越劇和世界對話的一次嘗試。但她也笑言:“這個戲可能是我們最近作品裏會最少挨罵的。因為不管是新觀眾還是老觀眾,看這樣兩個作品擱在一起,至少還是挺過癮的。”
小百花們告訴當代
越劇也能充滿無限可能
《寇流蘭與杜麗娘》首次嘗試在一部作品中將莎士比亞和湯顯祖兩位大師的作品加以“合璧”。該劇以現代劇場的方式,講述了古羅馬傳奇將軍寇流蘭為堅守自我理想而戰的悲劇人生,以及情不知因何而起卻死而復生的杜麗娘與柳夢梅的傳奇故事。其中,“寇流蘭”的部分完全是新創的越劇,而“杜麗娘”的部分則是由崑曲學習移植而來的越劇。
在劇中,茅威濤既要扮演桀驁不馴的戰爭英雄寇流蘭,又要同時扮演多情柔弱的風流書生柳夢梅。整場演出三個多小時,茅威濤不僅要扮演兩個東西方的迥異男性,還要在兩個表演體系裏來回穿梭。但茅威濤坦言很過癮,“這兩個人物有個共同點,就是‘極致’,體現了各自的不同追求。”
相比在英國演出時,作品贏得了很多西方觀眾對中國演員和演劇方式的驚嘆,在北京演出時,不少觀眾則喜歡把這部作品和北京人藝的《寇流蘭大將軍》及崑曲《牡丹亭》作比較。有趣的是,80多歲的北京人藝表演藝術家藍天野以及濮存昕的母親賈銓看完戲後都表示,“越劇演得比小濮那個版本好看”。
而曾經出演過寇流蘭的濮存昕看完戲後更是感慨:“這一年來多是話劇的莎翁戲,為數不多的《牡丹亭》,唯浙江小百花越劇團創作出了這麼一台構思巧妙、製作精美的《寇流蘭與杜麗娘》,也充分發揮了茅威濤的藝術特色。中西合璧小生戲是她們的創意衝動,讓當代越劇的青年演員展現現代風貌也是她們的興趣之一。‘戲劇充滿無限可能’這個觀點多用於話劇,現在小百花們告訴當代,她們從《江南好人》就開始了對無限可能的追求。”
郭小男認為:“這部戲利用浙江小百花這樣一個純女班的藝術團體來呈現,這樣的組合對觀眾的審美會是一次‘意外’。而這種讓觀眾期待的‘意外’,本身就具備了一定的戲劇性。”
有多少要繼承
就有多少要向前發展
不過,從十幾年前的《寒情》《孔乙己》開始,一直到近些年的《春香傳》《江南好人》,茅威濤和她帶領的浙江小百花始終走在一條藝術革新的道路上,也從來沒有停止過爭議。
作為茅威濤藝術上的夥伴,導演郭小男始終堅定地認為,應該讓越劇跳出才子佳人的定位,它在舞臺上的張力是沒有邊界的。“用梅蘭芳先生的原話表達就是,中國戲劇要想生存就要不斷面對發展中的社會,這是根本。當然,創新是要有前提的,就是不能胡鬧。創新有一句話就是:心中有根。這個‘根’就是我們要繼承的。有多少要繼承,就有多少要向前去發展,這個度是要藝術家來把握的。”郭小男説。
郭小男補充道:“中國戲曲劇種生存方式的尷尬在於,大家都在守著各自的‘根’,即所謂‘非遺’的不可比擬性,但似乎是越守越小,越來越重復。我們更多要做的,是在世界的格局裏去做比較。”
“其實現在的越劇觀眾早就發生了變化。十幾年前看了三遍《孔乙己》、罵了三遍的觀眾,真希望他今天還在,還能再進劇場來看看。”郭小男認為,“時代在改變,觀眾群體也在改變。以前按劇種分,觀眾以像不像越劇為標準;現在按審美分,只看是不是能接受這種形式。” 郭小男認為,創新的目的是為了爭取更多的觀眾,但另一方面,“導演和藝術家就怕跟著觀眾走。”
而對於茅威濤而言,所有的革新都是為越劇能夠和世界對話:“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與我們有不謀而合的地方,前段時間舉辦的一次莎士比亞湯顯祖的特別展,在這次展覽中我與濮存昕有過一次對談,是關於戲劇世界性的問題。這次《寇流蘭與杜麗娘》的創作看上去是一個巧合,實際上是為了在這個特殊的年份向兩位大師致敬。不僅僅是這樣,恰恰是我們作為一個戲劇人,我們的理念、我們的理想、我們的追求、我們一直沒有放棄中國戲劇的世界性。”但茅威濤也表示,所謂的世界性,並不是用各種最現代的多媒體和燈光舞美能夠解決的,而是要在對生命和人性的理解上,在精神上找到一種對應。
“這些年,做這些事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這個劇種發展,更大地域地傳播,獲得觀眾。這個戲,實現了關於越劇能不能成為一個國際劇種的規劃。”茅威濤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