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悔死了，我所有的朋友都後悔死了。”談到自己當初辛苦獲得的美國國籍，31歲的吳女士去年10月對香港《南華早報》説。該報報道稱，對移民美國的很多中國內地富人來説，美國護照就像無法再裝回到瓶裏的妖怪。他們中越來越多人正考慮放棄美國公民身份。這在10年前幾乎無法想象，當時獲得美國護照在中國可是頂級身份的象徵。

美國護照

不僅如此，就連很多出生在美國的人也將美國國籍視為燙手山芋。“我認識的所有海外美國人都在考慮放棄美國國籍。”47歲的維多利亞·費勞奇説。她出生在美國西雅圖，嫁給了一個法國人，目前已在海外生活近20年。

據英國廣播公司報道，2013年以來，美國公民放棄國籍的人數大幅增加，僅二季度就多達1131人，而去年同期只有189人。儘管棄籍人士在約600萬海外美國公民中僅佔很小的一部分，但在近年來的確呈直線上升趨勢。

是什麼讓美國國籍迅速“貶值”？稅！美國是少數對海外公民徵稅的國家之一。根據美國法律，公民和永久居民（綠卡持有者）不論住在哪，其世界範圍的收入都要被徵稅。從2014年7月1日起，美國國稅局的《海外賬戶納稅法案》就將生效，要求所有海外金融機構對於5萬美元以上的美國公民賬戶進行申報。如果海外金融機構未能按要求申報賬戶信息，那麼美國將自行扣繳該金融機構30%的收益和利息。美國國稅局估計，美國公民不為海外資産報稅的現象，造成美國國庫每年高達1000億美元的損失。

這個法案把許多海外美國人嚇出一身冷汗，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批評者説，美國國稅局的目標是富豪級的避稅大戶，但普通的海外美國人卻被迫花時間填表申報或花錢請人代為申報。也有人説，放棄美國國籍不止出於經濟考慮，更是因為不堪忍受個人信息被泄漏。

在放棄美國國籍的人士中，最著名的也許就是社交網站Facebook的聯合創始人薩維林了。2012年，薩維林宣佈放棄美國國籍，長期居留新加坡。中國網稱，新加坡一家專門追蹤高凈值個人信息的公司透露，單是薩維林持有的Facebook股份就會因此省下至少3900萬美元的稅負，約佔其30億美元個人凈資産的1%。

布裏吉特（化名）2011年放棄了美國國籍，此前她已在北歐生活了32年。她向英國廣播公司表示，放棄美國國籍的決定與避稅無關，“對我來説，真正的問題是越來越看不懂稅務代碼，難以遵照執行。這本來已經很難了，當我聽説《海外賬戶納稅法案》即將生效時，我想，我還沒受夠繁雜的稅務流程嗎？”為了報稅，布裏吉特不得不每年花費近2000美元請專業人士幫忙。《海外賬戶納稅法案》生效後，這項支出可能將高達5000美元。“現在我終於能睡好覺了，因為再也不用為美國那些要求煩心了。”布裏吉特放棄美國國籍後如釋重負。

吉尼維弗·貝瑟在德國生活了15年，她自稱曾是一位愛國的美國人，希望做祖國的民間親善大使。“那已經成為過去了。”她説，“由於《海外賬戶納稅法案》，我正在考慮是否要放棄美國公民身份。美國必須廢除這個法案，像其他文明國家那樣按居住地收稅。《海外賬戶納稅法案》是一項傲慢無禮的立法，懲罰旅居海外的美國公民。該法案違背了兩個法律原則：無罪推定和按罪量刑。”

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達國家和移民國家，美國長期以來吸引著全球各地的追夢者。如今，美國國籍的“貶值”也給移民美國的中國人帶來了尷尬。據《環球時報》轉載《南華早報》2012年10月14日的文章“稅單促使中國人放棄美國護照”報道，在美國納稅是嚴肅的法律問題，但很多移民在決定變成美國公民時卻未認識到這點。從事移民工作的香港律師蒂默斯·鄧説，很多中國富人在申請美國公民身份的過程中了解到美國稅務機構將監視其全球收入後，就中途放棄了，“很難找到一名稅收申報歷史沒有瑕疵的中國企業家。”

而對吳女士這樣取得了美國國籍又後悔不已的人來説，放棄中國還是美國國籍的選擇不易作出。一方面，很多內地富人移民美國是為尋求更好的醫療、環境和資産保護。一名獨立經濟學家説，政治風險也是一個因素，對在中國致富的民營企業家來説，與官員腐敗無一點牽連的概率“極低”。另一方面，美國護照或綠卡所帶來的繳稅難題又令人望而生畏。與美國不一樣，中國不承認雙重國籍，中國人獲得外國國籍就會自動失去中國國籍。像吳女士一樣，很多內地人在獲得美國公民身份後仍保留中國公民身份，心存僥倖不被抓住。目前，吳女士在香港和內地生活，近10年沒去過美國。她從不用美國護照旅行，努力隱藏關於自己收入的一切信息，有一次甚至拒絕同潛在商業夥伴簽署合同，因為害怕給美國稅務當局留下書面證據。

“人的一生唯有兩件事不可避免：死亡和納稅。”當美國的建國先驅本傑明·富蘭克林在18世紀説出這句名言時，他可曾想到今天的美國公民會為了避稅而要放棄“高貴”的美國護照？

（編譯/整理：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