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厭惡那些欺騙他們的節目
在昨晚播放的《中國好聲音》中,張惠妹戰隊冠軍決出,李琦戰勝塔斯肯。這樣的結果沒有引出太大的風波,至少是輿論可以接受的。而在上一週,萱萱戰勝姚貝娜的對決後,不滿的聲音充斥著網絡,指責黑幕玩得太明顯。
選秀淪為求職面試真人秀
早有一種説法認為,中國的求職類節目過於消費求職者,一輪輪的才藝展示、傾訴衷腸、評委刁難,讓《非你莫屬》這樣的求職服務節目最後變成了選秀節目。其實,這種説法有時候反過來也是成立的,選秀節目也蛻變成了求職類節目。
自從姚貝娜參賽“好聲音”,預測者們就知道她將成為這個節目的“無冕之王”——公認唱功好,卻註定無緣冠軍,甚至連進入四強都難。這些預測只來自一條核心理由,姚貝娜身上背著娛樂大鱷華誼公司的合約,而《中國好聲音》註定是要為合作方燦星公司培養旗下藝人的節目,不會為他人作嫁衣裳。
姚貝娜被淘汰後,前一季學員關喆在微博上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我還以為這屆可以靠譜點呢”。去年的“好聲音”中,關喆也因為合約在身而沒能走到最後。選秀節目更喜歡那些年輕的、可塑性強的選手,然後給他們一份榮譽和一紙合約,於是越是到最後,節目就越像是經紀公司一輪輪在觀眾眼皮底下進行的面試,關於商業價值的考量,超過了對選手歌唱技巧本身的考量。
這本身是無可厚非的,以“好聲音”模式為例,美國版《美國之聲》的冠軍獎勵就是獎金加上一份環球唱片公司的合約。既然預測者都知道姚貝娜走不到最後,姚貝娜想必在參選之初就知道了結局。不過,歌手和節目組依然彼此心照不宣地各取所需。姚貝娜需要將自己早就被榮譽證明過的才華轉化成曝光度,從而提高自己的身價;“好聲音”則需要製造話題,給觀眾一點念想,讓他們有鎖定頻道的理由。
都説萬事開頭難,可是在互相利用這個事兒上,開頭容易,結束卻很難。從結果來看,姚貝娜在最後一曲“有失水準”後的苦笑、對於選歌從抗拒到順從的無奈、現場的失聲痛哭、離場時甩開那英的手,都將她塑造成了一個悲劇英雄的形象。但實際上,被觀眾視為“腹黑且殘忍”的節目製作方受到的創傷更大,這些剪不掉的畫面,讓“好聲音”的品牌成了“惡人”的代名詞。這口為經紀公司背下的黑鍋,終有一天它將背不動。
一檔節目如何被觀眾拋棄
姚貝娜輸在了歌曲《All By Myself》上。網上樂評人“耳帝”説,這首歌曲難度極大,即使原唱席琳·迪翁也沒有在現場唱過原調版。一家音樂教育平臺也評價説,如果想用原調唱好這首歌曲,要麼聲帶機能十分強勁,要麼發聲檔位高。簡單來説,這首歌超出了姚貝娜的掌控範圍。
這首高難度的歌是導師那英為姚貝娜選的,從兩人在現場的互動來看,自稱只會在120%把握下才會唱歌的姚貝娜,對選這首歌是抵觸的,不過最終還是在決定去留的比賽中唱了它。在這首歌的一個高音部分,姚貝娜的瑕疵讓庾澄慶咧起了嘴巴。
規定歌手必須演繹高難度歌曲,又安排評委團打分,套用社會評論中慣用的話來説,製作方的權力沒有受到合理的制約,過大的權力讓製作方既參與了“運動員”環節,又參與了“裁判員”環節,想要什麼結果都不是難事。
人們把以“好聲音”為代表的導師制選秀新貴視為“選秀2.0”版,認為這些節目代替了過去以湖南衛視為代表的“選秀1.0”系列節目。收視率的高低印證了代際更迭,但是有一個古老的問題被大家忽略了:當年的“選秀1.0”為什麼會火?
2005年的“黃金一代”超女是在幾次試驗後得到的最成功的“産品”,觀眾看到了一種新的可能,他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來決定讓誰留在每週的節目裏、讓誰獲得一個更好的藝術人生,這超越了以往純粹圍觀式的觀看體驗,使觀眾能夠切實地參與到節目的進程中——哪怕參與成本不菲,哪怕單獨一個粉絲對節目走向的影響微乎其微。
但是,每年都有的選秀節目曝出了層出不窮的黑幕,觀眾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被騙了,意識到自己微弱的參與力量敵不過巨大的黑幕控制。如此一來,觀眾就不再願意對選秀節目抱有太高的期待。
“好聲音”的出現,打破了單一選秀模式的壁壘,尤其是拍按鍵轉椅的盲選模式,給了觀眾一種強烈的暗示——製作方真的是根據學員的聲音做出公平選擇的。可是第一季中暴露出來的種種不公正的問題,又給觀眾澆了一盆“2.0版本”的冷水。
第二季“好聲音”在總體評價上不如去年,這就是糟糕的“用戶體驗”帶來的用戶反饋。任何一家衛視都可以出鉅資做節目特效、用選手的好故事煽情、邀請巨星參與製作,但是在觀眾選擇看還是不看一檔節目的時候,有時是遵循“短板原則”的——無論其他方面多麼出彩,在公平性問題上不能自圓其説,那麼觀眾就會放棄。
更深遠一些地説,選秀節目的不公行為,對社會的整體公信力也會造成不良影響。我們知道封建社會殘留下來的“潛規則”惡習,之所以“潛”,是因為人們知道那是錯誤的,是不應該擺上臺面的。可是選秀節目一年一度地在眾目睽睽下、不無遮掩地玩黑幕,這對於社會的傷害不是幾個選手的正能量故事所能彌補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