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攻

　　按照幾何學的原理，兩點可以決定一條線，不在同一直線的三點可以決定一個面，在這個平面之外的另外點，可以與上述點共同決定一個體。

　　從山東日照，到四川成都，再到北京，繼而到遼寧營口。這些元素，都不在一個直線上，也不在一個面上。當這些元素積聚在一起的時候，杜雙華的立體形象已經可以初步顯現。

　　在山東日照，他的日照鋼鐵成為了中國鋼鐵行業中利潤率最高的企業，但同時也經受著先上車後買票，或者還未買到票的質疑；在四川成都，他成為了中國企業中對地震災區捐助貢獻最大的民營企業之一，迄今為止已經拿出了4億多元的現金；在北京，他因為收購清水灣高爾夫球場而再次成為輿論熱點；在遼寧營口，他“吃下”兩家央企下屬企業或許會創造一種國企改革的新“模式”。

　　他，應該是一個矛盾綜合體。在一個特定的歷史時期，他用自己的方式蹚出了一條路。

　　杜雙華的“價值觀”

　　本月6日，在遼寧省營口市鲅魚圈區，杜雙華數年來第一次與眾多媒體記者見面。

　　從2008年5月份開始，杜雙華就一直處在媒體的聚光燈下。這期間，他因為為四川汶川大地震一次捐出1億元人民幣現金而“一舉成名”，在該年度胡潤編制的中國內地富豪榜上，如果不做“工作”，他會成為當年的中國首富。在其後山東鋼鐵重組日照鋼鐵的進程中，他是媒體所説的國進民退中的主要當事人，並被作為“案例”引用。

　　在他成為輿論焦點期間，媒體記者對其窮追不捨，甚至在去年，有記者知道杜雙華每年清明回衡水老家掃墓而追到了衡水。但杜雙華對諸多問題的回復只有一個字：“好。”

　　“這些年，老闆一直處在風口浪尖。他沒法説話。”日照鋼鐵相關人士告訴《第一財經日報》記者。

　　但這次，杜雙華的心情顯得很輕鬆。此前，他剛與遼寧省政府的主要領導見了面，遼寧方面對日照鋼鐵在遼寧的發展寄予了很大希望。

　　杜雙華尚未“失之東隅”，卻已經看到了“收之桑榆”的前景。

　　“這些年來，日照鋼鐵一直是輿論關注的焦點，也創造了不少新聞GDP。”他説。

　　此行，杜雙華團隊是與中冶京誠簽署相關合作協議。在與媒體記者見面之前，他已經與中冶京誠方面簽署了合作協議。按照雙方一致的“口徑”，這次合作是日照鋼鐵為中冶京誠提供“企業管理診斷服務”。

　　但根據本報記者的了解，雙方的合作範圍遠不是“企業管理診斷服務”可以概括的。雙方將根據合作進展情況決定下一步的合作方式。也就是説，杜雙華的日照鋼鐵現在已經“託管”中冶京誠，下一步，可能就是否入股進行探討。

　　此前的今年2月份，杜雙華的日照鋼鐵已經與中國五礦集團下屬上市公司五礦發展（600058.SH）簽署了相關協議，日照鋼鐵對五礦發展旗下五礦營口中板有限責任公司進行託管。

　　隨後，日照鋼鐵又以近20億元人民幣的對價，收購了營口中板幾家中小股東的股權，截至5月24日，日照鋼鐵持有了營口中板近40%的股權，從而成為僅次於五礦發展的第二大股東。

　　日照鋼鐵人士對本報記者稱，日照鋼鐵在可以預見的時間內，還不可能成為營口中板的控股股東。

　　從託管到成為第二大股東，日照鋼鐵用了3個月的時間。這也是“日鋼速度”。

　　“虧了算我的，盈利雙方平分。”在與營口中板方面談判時，杜雙華如是表示。

　　營口中板相關負責人給記者提供的一組數據顯示了日照鋼鐵的託管效果，今年1~3月份，營口中板的虧損額逐降，分別為6039萬元、2163萬元和251萬元。4月份，營口中板開始實現盈利，當月利潤總額2263萬元，5月份利潤總額為5032萬元。

　　杜雙華説：“企業是好企業，設備至今也是國際一流的。我看了以後説，如果讓我幹，虧了算我的，掙了咱們平分。以我的判斷，以現有的水平盈利5個億沒問題，如果配套搞好了，完成相關技改，一年能達到10個億。”

　　而對與中冶京誠的合作，杜雙華説：“有把握不賠錢，但能掙多少現在還不敢説。”

　　杜雙華的意思很明白，作為一個做企業的人，看不到盈利前景，他不會出手。

　　杜雙華的“政治觀”

　　託管併入股營口中板，再到與中冶京誠進行合作，杜雙華是否另有深意？是否為了“對抗”山東方面對日照鋼鐵的重組？

　　對此，杜雙華對本報記者表示，這完全是誤解。他説，自己完全是出於市場化原則的考量。“我就是看著這兩家企業能掙錢。”

　　但事實可能並不如杜雙華表述的那麼簡單。

　　本報記者了解到，營口中板註冊資本為28.98億元，僅其寬厚板生産線的投資就有70億元人民幣左右。

　　中冶京誠項目總投資120億元，當時預計年可實現銷售收入300億~350億元。

　　這兩家企業的投資及産出規模，都堪比日照鋼鐵。

　　這兩個“中字頭”的企業，如果被杜雙華“吃下去”，他基本就在遼寧營口地帶建立起了自己的另一塊“根據地”。

　　與此同時，杜雙華的日照鋼鐵與山東鋼鐵的重組談判還在進行中。

　　關於這一重組進程，杜雙華對本報記者表示，“還在繼續進行中”。但記者了解到，因為重組對價等諸多方面的問題，現在談判處在暫停階段。

　　杜雙華此前多次通過公司會議講話的方式錶示，日照鋼鐵服從山東省的鋼鐵産業戰略規劃，支持日照精品鋼基地的建設，日照鋼鐵希望在市場化原則下進行重組協商。

　　此次連續“吃下”兩家央企下屬企業，杜雙華又給山東鋼鐵出了一道題。

　　杜雙華在託管營口中板的動員會上説：“這種採取國企由民企代管的模式在大中型企業當中我們是第一次，作為嘗試者，五礦和日鋼能不能種好這塊試驗田，蹚出一條國企與民企在市場經濟深化發展的新形勢下合作的新路子，是壓在我們肩上的使命，也是五礦與日鋼此次合作的深層意義所在。”

　　記者獲悉，日照鋼鐵託管營口中板這一模式已經引起高層關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相關研究機構將會對央企與民營企業如何優勢互補進行調研。

　　現在，日照鋼鐵託管營口中板的業績還未得到市場檢驗。但作為上市企業五礦發展的下屬控股公司，其業績會公開披露。如果真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並得以持續，杜雙華無疑又是下了一手“名利雙收”的好棋。

　　杜雙華的“風險觀”

　　從在山東日照建設鋼廠，到去年斥資收購北京的清河灣高爾夫球場，可以説，杜雙華很多時候都是走險棋。

　　本報記者了解到，當初杜雙華決定在日照建設鋼鐵企業時，政府部門也未預料到他會成功。因為，此前已經有多家國字號、省字號的鋼鐵企業在日照考察了數年。

　　但在這些企業還在考察的時候，杜雙華在181天內，把一個千萬噸級的鋼鐵企業建了起來。

　　“日照這個地方，很適合建鋼鐵企業。這是業內的共識。但就是效率問題，使得杜雙華搶了先。”業內人士分析説。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營口中板。營口中板相關人士告訴記者，營口中板的寬厚板生産線，從有意向建設到建成投産，一共有四五年的時間。總計投資近70億元人民幣，光是貨幣利息每年就是不小的數字。

　　而按照日照鋼鐵的速度，這條生産線建起來，不會超過一年時間。

　　杜雙華告訴本報記者，為什麼日鋼的效益領先於國內眾多企業，那是拿秒錶掐出來的。

　　杜雙華此前説，日照鋼鐵建廠初期階段，抓住了國內經濟高速增長對鋼鐵産品需求大的機遇，不斷上設備，擴大規模，提高産能，很快形成了1300萬噸鐵、1250萬噸鋼、1000萬噸材的年産能。

　　但這種“日鋼速度”帶來的後遺症，至今也未解決。這也成為日照鋼鐵的軟肋。

　　杜雙華説：我們確實是先天不足，建設初期大幹快上，有些項目沒有得到完整的立項、環保批復就倉促上馬。“從全局來看，我們不屬於科學發展觀的序列，只是時勢造英雄，一個特殊的團隊在一個特殊的環境和一個特殊的年代，幹了一項特殊的事業而已。”

　　本報記者獲悉，雖然國家發改委曾經下發文件，對已經形成的鋼鐵産能進行甄別處理，這有“補票”的意思。但因為考慮到當地鋼鐵産業的整合，包括日照鋼鐵在內的多家企業既有産能未得以申報。

　　這也是杜雙華“大幹快上”需要付出的代價，雖然日照鋼鐵在去年實現76億元的利稅（利潤31億元，稅金45億元）。

　　在杜雙華身上，除了“吃下”兩家央企下屬企業之外，引人注目的是他在北京清河灣的投資。

　　北京市國土資源局日前表示，日照鋼鐵投資建設的清河灣高爾夫球場所佔土地並未取得國土部門用地審批手續，該局已經立案調查，並已取得階段性進展，後續處置工作待國家及北京市出臺統一政策後即落實。

　　清河灣高爾夫球場位於北京市中軸線北端，佔地2700畝。該高爾夫球場于2006年以“綠化隔離帶”為名進行審批，建設方宣傳時介紹用途是“為奧運運動員提供休閒場所”。

　　日照鋼鐵對此頗為“委屈”。因為，在日照鋼鐵接手之前，該高爾夫球場已經建成，如果説日照鋼鐵有錯誤的話，那就是接手了一個“贓物“。現在，板子全部打在了日照鋼鐵身上。

　　對於1700萬元的罰款，日照鋼鐵相關人士告訴本報記者，這筆罰單早就已經下達，但在日照鋼鐵接手之前，未得以執行。現在被解讀為“交罰款合法化“。而其中的因素，就是杜雙華“樹大招風”。

　　但對於接手這個“贓物”，卻可以反映出日照鋼鐵及杜雙華的“投資理念”。

　　記者了解到，清水灣項目日照鋼鐵投入了近4億元人民幣現金，現在每月虧損1000萬元左右。

　　此外，日照鋼鐵之所以投資這個具有風險的項目，還是看中了其價值。

　　“其中的投資風險，大家都知道。但無風險的投資，是不存在的。”相關人士告訴本報記者。

　　事實上，日照鋼鐵的許多投資項目，都有一定“風險”。但時間因素及效率決定了“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