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根治菜價“兩頭哭中間笑”怪象

　　朱連慶

　　蔬菜種植是分散的小農經濟，零售渠道也如毛細血管般廣布而分散，而作為兩者間集散樞紐的批發本該強大實際卻弱小，難以發揮市場調節職能。診治辦法之一，是“做大”批發而不是捨棄批發，即要通過“大批發”來推進流通現代化、組織化的進程，從而維穩市場，平衡市民和農民利益，保障民生

中間環節真的是“腫瘤”應當“一刀割去”？

　　菜價已連續數周大幅下滑，據商務部“五一”前夕發佈的商務預報監測，商務部重點監測的18種蔬菜平均批發價格已連續四週回落，累計下降21.1%。

　　然而，儘管菜地裏卷心菜一度跌到8分錢一斤，市民在菜場裏卻未見菜價便宜，算一算，眼下的零售價竟是收購價的10倍、20倍，原來差價都讓“中間環節”賺去了。於是這樣的“兩頭哭中間笑”怪象被千夫所指，中間流通商成了“過街老鼠”。

　　於是一些地方政府提出應對措施，力推“農超對接”，甚至鼓勵農戶直接進菜場擺攤，好像恨不得把中間環節當作“腫瘤”一樣“一刀割去”。這樣的焦急心態，當然是急民所急，然而，如果要作為根本解決問題的方案，這樣的措施這樣的思路，卻還需要仔細斟酌。

毛病恰恰在於批發本該強大實際卻弱小

　　通常來説，菜農租用土地和買種子、化肥等的種植成本加上利潤，佔到蔬菜零售價的三分之一，而另外三分之二包括了運輸、包裝、分揀、批發、零售的成本和利潤，這基本是合理的，供求平衡時大家相安無事。但一旦情況不好出現滯銷，所有壓力就全都擠到了菜農那頭，菜農的種植成本是已經付出了的，只好壓縮自己的利潤甚至虧本出售，而後道一個個環節成本未變，除了照樣拿原先的利潤，還趁機多拿一點，結果就出現了田頭價格奇低而市民買菜不覺得便宜的“兩頭哭中間笑”怪象。

　　細分流通環節，目前主要是田頭收購加運輸→批發市場→二級批或直接到→農貿菜市場或超市，這個鏈條其實是基本合理的，環節也不算多，符合生産-流通-銷售-消費的規則。雖然公路收費多而亂，加上油價不斷上升，加大了運輸成本，但實際上批發市場的批價並不高，比如上海江橋市場4月27日每斤青菜0.5元，大白菜0.15元，卷心菜0.14元；但是，再經過小商販二級批和菜場、超市，到市民手裏便漲到1.5-2元了。由此可見，價格貴，貴就貴在二級批和菜場、超市零售，但恰恰它們又是密切聯絡廣大消費者的分散而活躍的通道，少不了。

　　分析清楚之後，毛病就找出來了，這就是我們蔬菜供應的組織化程度低：蔬菜種植是分散的小農經濟，零售渠道也如毛細血管般廣布而分散，而作為兩者間集散樞紐的批發本該強大實際卻弱小，難以發揮市場調節職能。

　　診治辦法之一，是“做大”批發而不是捨棄批發，即要通過“大批發”來推進流通現代化、組織化的進程，從而維穩市場，平衡市民和農民利益，保障民生。

中間環節如何高度組織起來提高流通效率？

　　大的批發市場遇到眼下這樣的情況如何操作呢？我們來看看北京最大的蔬菜批發市場——新發地市場的做法：近來市場規定，對於外埠來京的運菜車輛，只要車上裝的是大白菜、芹菜、卷心菜等滯銷品種，一律免收入場費。入場費一般按交易額的2%收，免收的話，一輛5到10噸的運菜車，能少交300到600元；同時市場的大型電子屏幕和網站上，即時發佈各種蔬菜的價格和供求信息，為交易者提供參考。新發地市場的交易量佔北京全市八成左右，近年來，它在全國各地建了400多萬畝蔬菜基地，實行訂單農業，農民種什麼、種多少，由新發地市場綜合市場需求和價格信息後決定，菜農只管種菜，不必為價格和銷路擔心，這有效保障了菜農利益，也保障了首都的菜籃子。

　　目前我們很多城市甚至一些特大城市的蔬菜批發市場，且不説管理運營還比較初級粗放，與法國倫吉斯批發市場、德國不來梅批發市場的現代化組織化程度沒法比，就是規模和硬體設施也嫌小和落後。現代化的大型批發市場，可以將蔬菜從産地到零售終端的一連串中間環節高度組織起來，實行集約化、規模化、專業化經營；不光可以在適宜地區建立蔬菜基地，而且以自己的採購、銷售團隊深入各地開展“離岸貿易”，拾遺補缺，調節需求。批發市場還可以建立自己的物流配送系統，採購、運輸、分揀、包裝、送貨一條龍，這樣既減少了中間環節、提高了流通效率，還能通過規模化組織化經營降低中間加價，確保安全及時供應。

“大批發”可擔負社會責任發揮市場調節職能

　　在蔬菜供大於求時，現代化的大批發市場完全可以發揮市場調節職能。比如利用自己的實力或聯手農産品加工企業，冷藏、儲存過剩蔬菜，搞腌制等加工，把胡蘿蔔、南瓜等做成蔬菜蜜餞；將蔬菜汁與麵粉拌和烘製成蔬菜麵包、餅乾、糕；蔬菜飲料更值得開發，西紅柿、胡蘿蔔、芹菜、卷心菜等與乳酸酪混合而成的菜汁飲料，是當今一些發達國家的暢銷商品；蔬菜與茶、咖啡、牛奶配製的菜味咖啡、菜味奶酪、番茄茶及菜汁啤酒等，在國際市場上的貿易量正逐年上升。

　　再如，對於最能影響菜價波動的種植量，大批發市場可以利用自己強大的市場運作能力，全程監控行情，通過密布産地和消費市場的網絡收集處理各種信息，科學預測供求趨勢，並給予農戶指導。

　　這樣的大批發市場應當由各地政府部門規劃和投資組建，道理很明顯，蔬菜供應關乎民生，相當重要且敏感，只有政府部門才有這樣的權威這樣的能力經營這樣的跨行業多元化大投入項目，也只有政府投資項目才能有效擔負起社會責任，在應急時免收進場費、過路費等多種費用，乃至動用後備基金來平衡供求，穩定市場。

　　（作者為上海社會科學院商業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