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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聽琴圖》。
張萱《虢國夫人遊春圖》。
隨著藝術資本化的到來,作為人類文明載體的藝術品,變身為高額利潤的代名詞,其高報酬率不斷吸引著大量資金投入藝術市場的洪流之中。但藝術品的“真”與“假”,一直是我們無法回避的問題,決定著藝術品收藏與投資的成與敗。在談“假”色變的今天,我們就以佔藝術品市場成交份額最大的古代、近現代繪畫作品為例,重申“假畫”的範疇與意義,為收藏家與投資人抽絲剝繭,挖掘其背後的投資潛力。
追根溯源
假畫的前世今生
假畫,又稱偽作或贗品,是指非畫家本人實際創作,卻謊稱是其所作,署其姓名或採用其他方式錶明其身份的美術作品。根據假畫製作方式,造假一般分為四種形式 摹、臨、倣、造。造假,歷代皆有,上至統治階級,下至黎民百姓,他們在政治需求、個人喜好或者經濟利益的驅使下,或個人、或群體、或區域性地生産假畫。早期,古代繪畫作品的描繪對象主要以人物為主,且內容多為勸誡、警示之用。為了更有效地發揮“成教化、助人倫”的功用,歷代統治階級有目的、有選擇、有規劃地組織臨摹藝術作品,並將其賜予眾臣及各地官員,從而達到預期的政治目的。後來,隨著中國古代商品經濟的長足發展,藝術市場空前繁榮,古玩、字畫以及當時創作的藝術精品大受追捧,以盈利為目的的書畫偽作充斥整個藝術市場。明沈德符《萬曆野獲編》中有記載:“古董自來多贗。而吳中尤甚。文人皆藉以糊口。”人們為了追逐利益而不惜代價地挖空心思,進行花樣翻新的書畫偽造和改造,並最終形成了造假的手工作坊、造假區域以欺世盜名。其中,“蘇州片”成為贗品中的佼佼者,其特有的藝術、歷史價值在造假的歷史長河中大放異彩。
傳世贗品中還有一種比較特殊的産生方式,它們在中國特有的傳統繪畫教育方法下産生,並且不具功利性。中國書畫的學習方法歷來採用師傅帶徒弟的方式,臨摹古人和老師的作品是學畫的唯一途徑,而臨摹得像與不像則成為將來是否成功的唯一標準。中國歷史上,北宋時期徽宗趙佶開設的“皇家畫院”就産生了諸多臨摹作品。畫院,官署名,在中國古代宮廷掌管繪畫。宮廷畫院始於五代,盛于兩宋。宋徽宗頗具繪畫才能,為畫院定立了一套完整制度。他以自己的鑒賞趣味和創作方法要求畫院畫家的創作,從而形成了精緻華麗的“院體”風格。在繪畫學習中,宋徽宗十分重視古人“格法”,他命人每旬將宮廷收藏的名畫兩幅押送到畫院供大家臨摹學習,例如現藏台北故宮(微博)博物院的黃居寀《蘆雁圖》就是在“傳移摹寫”下産生的精品摹本。
行業調查
名家倣名家最具收藏價值
博物館是徵集、典藏、陳列和研究自然和人類文化遺産的實物場所,是為公眾提供知識、教育和欣賞的文化教育機構。博物館中陳列的藝術作品與徵集對象也一定與其職能相符。而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顧愷之《洛神賦圖》卷,台北故宮博物院的唐寅《溪山魚隱圖》卷,以及遼寧省博物館的張萱《虢國夫人遊春圖》卷,它們或是宋代摹本,或是師友代筆之作,皆屬假畫的範疇,卻都進入博物館並成為鎮館之寶。這些舊時名家高手的倣品及代筆,誰能説它們沒有收藏價值呢?
對某些畫家的畫,倣其風格去創作,然後簽其名款印鑒,這種仿製現象,仍屬於假畫的一種。在過去,往往某書畫家的作品行情特別好時,大批仿製者就蜂擁而至,專倣這一家筆法,如清代的王石谷等,就會出現專倣其畫筆法的仿製者,他們不但臨制這些名畫家的畫,而且也能根據這些畫家的筆法自由發揮去創作。一般這種情況,以兒子學父親、門生學老師居多,也有作坊中的徒弟在師傅的指點下專學某人的。但在眾多傳世倣作之中,從投資的角度看,最有投資潛力的贗品當屬名家倣名家的“精品偽作”。
歷史上,名家倣名家,代有其人。如張石園倣王石谷,江寒汀倣任伯年、虛谷,吳待秋倣王原祁等都可亂真。其中,最負盛名當推大名鼎鼎的張大千,他“窮追古人之跡,窮通古人之法,最後達到窮探古人之心”(葉淺予語),因而大千倣石濤、八大的作品曾騙過當時國內不少知名的鑒定家,並在民間流傳了許多趣聞軼事。據許姬傳先生(梅蘭芳的秘書、收藏家)回憶,上世紀30年代初,著名鑒定家、書法家張蔥玉偶然在一間房內看到四週挂滿歷代書畫,經張蔥玉仔細辨認,皆為大千倣作。張蔥玉表示,假若有人將其中的畫當真的賣給他,他是會吃進的。他並預言,張大千偽古前無古人,今無來者,將來凡是署名張大千的畫,必定會大漲價。
貼心忠告
舊時高倣藝術品值得關注
具有投資潛力的“假畫”除了“名家倣名家”之作外,還有大量舊時高手倣名家的高品質贗品。這些贗品雖然在當時乃是造假者牟利的産品,卻有相當一部分技藝高超,非一般俗手可及,且為舊裱,裝裱考究,近年來亦顯現出特有的收藏價值。例如,明代的“蘇州片”就是高手倣名家中的精品之作。
明代吳門畫派的興盛,為蘇州當地的藝術市場帶來了勃勃生機。書畫造假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集大成時期。隨之出現了一批具備繪畫技能的人,他們專以製作假畫為生。為了提高造假的水平和門徑,這些造假團隊開始分工合作,有人專攻書畫,有人專攻印章,有人專攻樹木,有人專攻山石,大大提高了造假水平。最後,這些造假集團逐漸發展成為書畫的複製行業。他們所生産的複製畫,後來被稱為“蘇州片”。而這種書畫作偽的區域性現象一直延續到清乾隆時期。蘇州片數量多,流傳範圍大。全國各地的博物館都藏有蘇州片作品,流傳海外的也為數不少。其中有些偽作還鈐有“乾隆禦覽之寶”、“嘉慶禦覽之寶”等印璽。可見,這些偽作曾混入清宮,騙過了皇帝。
今天,蘇州片仍在各種拍賣、展覽、鑒定等藝術品相關場合頻頻出鏡,且多半會令人驚嘆!它們逼真之極但絕非真跡,卻又不能簡單地等同於而今流行的高倣工藝。這種摹製品,是遵循一切遵照原跡的繪畫法則,而不摻雜他人個性的原作副本。北京故宮博物院古書畫部專家金運昌指出,千百年來,這一部分偽作在學術界往往被列入到真跡當中,就是在鑒定工作中也是另眼看待。而從文物保護的意義上觀察,紙絹壽命大約千餘年,到壽終之時,保存得再好,也會自然消失,這種逼近原作的複製本能取代原本的功能,有繼承原本傳世的歷史意義。
業內聲音
被視為真跡的代筆之作不容忽視
代筆,是造假中一個比較特殊的現象。代筆是在本人授意的情況下産生的藝術作品,有時甚至是本人參與的參半代筆。一般情況下,畫家因太忙而無暇應酬,或不願意應酬、應酬不了而請人代筆。歷代的畫家們多是學生、故舊、家人為其代筆。明代畫家董其昌,因身處松江畫壇主帥位置,加上禮部尚書的顯赫官銜,公務十分繁忙,當求畫者絡繹不絕時,為了應酬需要,不得不讓他的學生及弟子、畫工們代筆。徐邦達的《古書畫偽訛考辨》一書和啟功的《董其昌書畫代筆人考》一文中都明確地指出,董其昌的代筆人大約有十幾個之多,即趙左、沈士充、吳易、吳振、趙洞、葉有年、李流芳、王鑒等人。藏于天津文物商店的《倚松閣圖》軸即沈士充代筆。同樣,吳昌碩書畫名聲大噪,晚年求畫者甚多,忙不過來時,花卉就請他的弟子趙子云代筆,山水、人物請王一亭代筆,然後由自己落款。歷史上,也有學生名氣大過老師後,老師又為學生代筆的情況。據説唐寅為周臣學生,唐寅出名後,應酬不過來就由周臣為唐寅代筆,藏于台北故宮博物院的唐寅《溪山魚隱圖》卷,即為周臣所作。
中國美術史上還存在一種代筆的特殊現象,原畫作者出於自我欣賞,為留名後世而假以他人之手,如宋徽宗趙佶的代筆就是如此。蔡絳《鐵圍山叢談》記載:“獨丹青以上皇自擅其神逸,故凡名手入內供奉,代禦染寫,是以無聞焉爾。”由此可知,傳世的趙佶款的畫,風格多異,精粗不一,工拙不等,顯然出於多人之手。例如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宋徽宗《聽琴圖》,由於有徽宗題名與畫押,此作一度被認為是趙佶所畫,後經學者考證,實為宣和畫院畫家描繪徽宗趙佶宮中行樂的作品,而圖中撫琴者,正是趙佶本人。
由此可見,代筆下産生的藝術作品,其價值雖不能以真跡而論,但作為藝術家本人認可的代筆品,與真跡之間的價值差距也不會相差太大,不會影響其收藏價值。需要説明的是,名家倣名家、舊時名家高手的倣作和代筆之作雖然都屬於假畫的範疇,但從它們産生的原因和製作質量來看,其歷史及美術史上的價值和意義都不容忽視。至於那些今日以高科技産品進行臨摹的專業化、集團化的偽作及假借收藏家的名聲,利用著錄作偽的新型贗品,則不但毫無收藏價值,擾亂書畫市場,還侵犯了藝術家的知識産權,最終貽害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