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南克答喬治華盛頓大學學生提問

　　“這次危機引發的衰退 需要更久時間恢復”

　　早報見習記者 夏克余

　　實習生 唐思慧 陳月石 綜合報道

　　學生：你提到1928年和1929年美聯儲收緊貨幣以阻止股市投機。你是否認為這一舉動是錯誤？

　　伯南克：很好的問題——我認為美聯儲的錯誤是，他們很擔憂股票市場，他們認為股票估值過高，並且存在這樣的證據。但他們的所作僅僅是提高利率，而未能注意到給經濟帶去的影響。通過提高利率，他們想打壓股票市場，當然他們做得非常成功。其副作用是同時也嚴重影響到經濟。我認為我們在資産價格泡沫上得到的教訓是，它們很危險，如果可能我們希望加以應對，但當你通過金融監管方式應對時，這相對於提高利率這樣的影響全局的措施，會更有針對性。所以在多種實踐中要至少想到提高保證金。你們知道，經紀人的很多實踐是非常危險的，這就如同日內交易員的做法。每個報童都可以向你透露信息，在交易和誰人可以進行交易、保證金要求等問題上制衡很少。所以這個問題很好。我認為首先要處理的是銀行借貸、金融監管和股票交易市場的機能等問題。

　　學生：我想就金本位提問。以我們目前對貨幣政策和當代經濟的了解，為何在重返金本位制上仍存在爭議，可能重返金本位制嗎？

　　伯南克：我認為這個爭議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維持美元價值的願望，我的意思是希望長期保持價格穩定。所以這樣的爭論認為紙質貨幣本質上將具有通脹性。所以我們有了黃金標準工具，這樣你不會有通縮。如我所説，長期來看，某種程度這是正確的，但以年度作為基準，這就不合適了。回顧下歷史是很有幫助的。我認為支持者想要重返金本位制的另一個原因是，這將使判斷力變得不必要，例如在經濟過熱和過冷期間，不允許央行通過貨幣政策來應對。金本位制的支持者稱最好不要給央行這樣的靈活性。這就是基本的論點。但世界已經發生了變化。現在，經濟歷史學家認為一戰後勞工運動蓬勃發展，對失業的擔憂更大了。在19世紀以前，人們根本不會統計失業率，在一戰後，我們開始更重視失業率和經濟週期。所以在當今世界，重返金本位制就意味著我們承諾無論何種情況，不管失業情況多麼嚴重，我們都不會通過貨幣政策加以應對。而且，如果投資者對保障黃金的承諾有絲毫的懷疑，他們會以不同動機擠兌黃金。通過觀察金融危機期間不同的固定匯率模式受到攻擊，我們已經見證了其問題。所以我理解這背後的動機，但如果考慮到實際歷史情況，你能夠看到金本位制運行不佳，在一戰後效果尤其糟糕。實際上，儘管我不會仔細談論這個問題，證據顯示，金本位制是大衰退如此之嚴重、持續時間如此之久的一個原因，一個突出的事實是，在早期就拋棄金本位制、獲得靈活性的國家，相比最後被迫放棄金本位制的國家，能更快地從經濟衰退中復蘇。

　　學生：你認為我們應對大衰退期間可能犯下的哪些錯誤保持警惕？

　　伯南克：是的，我們還未充分吸取教訓。大衰退實際上是二次衰退。1929年、1933年出現了嚴重衰退，1933年至1937年實際上實現了顯著的增長，股票市場也有所復蘇，但1937年、1938年發生了二次衰退，雖然弱于上次但仍很嚴重，具體情況，我暫不細談，但這個問題上還存在頗多爭議，但起初的一個觀點是二次衰退是由於提前收緊貨幣和財政政策造成的。1937年、1938年，羅斯福面臨削減預算斥資的巨大壓力，所以財政政策收得過緊了。美聯儲擔憂通脹，收緊了貨幣政策。我不認為情況就如此簡單，有很多事情發生，但初步的解釋至少是過早調轉政策方向阻礙了持續、快速的復蘇。我想我們以後將討論到教訓，如果你接受了傳統的解讀，你需要關注經濟的狀況，不要過快改變有助於復蘇的政策。

　　學生：據今日的幾張圖表，考慮到歷史趨勢，就如大衰退和1970年代石油危機時的情況，我在想，看上去經濟衰退後的復蘇通常需要5年或更久時間，你同意通常失業率將維持在高水平直到衰退發生5年以後嗎？人們總是過於草率作出批評，你如何應對這些擔憂？

　　伯南克：我需要指出的是大衰退是一種罕見事件，我的意思是，19世紀經濟活動多次大幅下降，但從未出現像大衰退那樣嚴重、持續時間如此久的情況，所以自1929年起，基本上持續至二戰的高失業率是很罕見的。所以我們不應認為這是常例。一些研究顯示，金融危機發生後，經濟復蘇需要更久時間，因為你要使金融體系重獲健康。這可能是近期經濟復蘇不如預期的一個原因，但這仍是個很待探討的問題，有很多關於這個研究的討論，還有關於這種類型復蘇的潛在原因的討論。如果你觀察下美國戰後數次衰退的情況，你會發現很多時候復蘇僅僅需要一兩年，事實上，非常顯著的復蘇，衰退之後通常是非常快速的復蘇。這就是戰後的情況。現在的情況有什麼不同，(這仍然有待討論)，是與二戰後的其他衰退不同，這次是由全球金融危機引發的衰退，所以將需要更久時間，這次復蘇所需時間已經較長了，很多問題仍有待解決。

　　學生：你提到衰退是全球性衰退，你認為，各國需要採取更多的國際合作，多國央行應採取了統一的應對措施，各國應合作行動而不是各自為政嗎？像固定匯率政策。

　　伯南克：你簡直是為我下節課做了鋪墊，但我還會談談這個問題。你們知道，在19世紀，各國央行存在著相當的合作，但在1920年代，德國面臨著戰爭賠付。法國、英國和美國就戰爭債務問題爭執不休，那時的國際政治也很糟糕，這影響了各國間央行的合作。需要指出的是，在固定匯率制度下，各國央行間的合作可能會更重要。因為金本位制度，1920年代固定匯率制度盛行，這意味著一國的貨幣政策將影響所有國家，所以這也需要更多合作。至少在當今，我們有著靈活的匯率，能夠進行調整，其他國家能夠不受一個貨幣政策的影響，所以這降低了對合作的需求，但我認為我們仍需要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