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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力洗滌世界

發佈時間:2012年03月23日 10:50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綠公司》雜誌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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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復歸嬰孩”是老子所視的最高人格理想。嬰兒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就是“我相信”。儘管他不知道應該相信什麼,但他用自己的“信力”洗滌了世界。在時代文明困境中,我們能否找回自己的赤子之心?

  文│本刊記者 袁建勝 編輯

  何伊凡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評定

  朋友,堅定地相信未來吧

  相信不屈不撓的努力

  相信戰勝死亡的年輕

  相信未來、熱愛生命

  1968年,20歲的詩人食指寫下了《相信未來》,那種絕望中的“相信”,一唱三疊,令一個時代的年輕人怦然心動。

  44年之後,詩歌依然有人傳誦,詩人老了,雖走出精神病院,卻潦倒而寂寞。令人尷尬的是,唯一沒有變化的是,當年“相信”這首不合時宜的詩,近半個世紀後,依然顯得不合時宜。

  在中國,“陰謀論”比任何一種理論都盛行,我們相信真相背後必然有真相,秘密背後必然有秘密,交易背後必然有交易。領導不相信下屬,民眾不相信官員,病人不相信醫生,股民不相信財報,商人不相信商人,愛人不信任愛人。面對權威,質疑是社會的良心與進步的力量,但當最基本的信任體系崩潰,一個有3000年連續文明史的大國扶不起摔倒的老人,精英階層紛紛在考慮移民,焦慮與狐疑的氣氛瀰漫在社會的每一個角落,還有多少人“相信未來”?

  2011年12月,在中國企業領袖年會論壇上,我問一位上市中小企業的董事長:“在將過去的一年裏,你還相信什麼?”他右手抓著熱氣裊裊的咖啡,像是沒有感受到它的溫度,沉吟一下,認真地説:“活著,我相信只有活著才能有機會。”

  這是一個苦澀的玩笑,當對未來缺乏信心,“剩者為王”就是成功之道。

  不過,“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拋棄它出現的背景,實際也是一種正向的能量,可以稱之為“信力”。許多人曆盡千辛萬苦,也百折不回,就是因為有“信力”的支撐。他們一生所相信的,未必是具體的人與事,但他們堅持自己的抱負與期許。

  人的行為由其自我認定的生命價值所決定,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説》中,曾介紹精神的三種變化,即:駱駝、獅子與嬰兒。第一階段是駱駝,習慣於聽別人對他説:“你應該如何!”這是處於被動接受命令的階段。第二階段是獅子,就是他對自己説:“我要如何!”這顯示他已經從被動轉為主動,能夠決定自己的作為,可以開創自己的世界。最高境界是嬰兒階段,只説簡單的一句話:“我是。”這即為不帶偏見,全新創造,“兒童是無垢而善忘的,一個新的開始,一個遊戲,一個轉出自我的輪子,一個原初的運動,一個神聖的肯定。”精神抵達這個階段,才可以成為真正的人。

  尼采的論斷在東方哲學中早有共鳴,“復歸嬰孩”是老子所視的最高人格理想,最合於“道”的人生境界,唯有含德深厚的人才能返回嬰兒般的純真柔和的狀態。

  嬰兒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就是“我相信”。儘管他不知道應該相信什麼,但他用自己的“信力”洗滌了世界。在時代文明困境中,我們能否找回自己的赤子之心?

  “背叛”的價值

  當火車剛剛發明時,沒有多少人相信它會跑得過馬車;飛機剛發明時,沒有人相信人類飛翔的夢想從此實現。“相信”永遠是一個悖論,只有少數人能透過黑暗的隧道看到終點的光明。

  亨利福特就是在“我相信”的支撐下將汽車帶到世界。1896年6月4日,福特把自己家的手推車拆掉,車架裝上四個自行車輪子,把它開上底特律的大街,他造出了自己的第一部汽車。直到7年後,福特在經歷了兩次失敗之後,他的第三家公司才幸運地活下來。1908年10月1日,福特公司推出了T型車。1913年,福特又啟用了世界上第一條汽車流水線。這時,福特公司仍然是一家普通的企業,與美國大街上跑的幾十種汽車品牌相比,他們的優勢只是生産得快一點而已。

  1914年新年剛過,福特做了一個決定:將工人最低日薪提高到5美元——這幾乎兩倍于當時美國工人最低日薪。這是一個奇怪的決定,對於以盈利為目的企業,成本越低,利潤自然就越高,如果大幅度提高工人的工資,無異於自殺。工人沒有提高工資的要求,社會平均水平也是如此,企業主動這樣做實在沒有必要。

  當時的美國企業家們幾乎一致認為福特是要“毀了美國工業”,金融界人士也站出來指責,這是“背叛者”的“瞎胡鬧”。《華爾街日報》甚至説,這一行為不僅違反了“道德規範”,而且是“犯了經濟罪”。

  福特想法卻有不同,既然已經能夠大批量生産價格低廉的汽車,如果員工們都能買得起,就可以賣出更多的車。他相信提高工人報酬,反而是削減成本的最佳舉措。他説:“我可以找到創造高工資的生産方法。如果降低薪水,就是降低顧客的數量。”

  如今回顧福特的奇怪決定,我們才能認識到它的真正價值:如果沒有福特提高工人的工資,讓更多人有更大消費能力,流水線和T型車很可能成為技術博物館的收藏品,而非又一次工業革命的觸發點。這個決定也成為美國社會轉型的關鍵節點,他創造出一個穩定的工人階層,並用不斷升高的平均收入培育出中産階級。直到目前,這仍被公認為是最具穩定性的社會結構。

  改變這個世界的有兩種人,一種是思想家,另一種是實踐者。思想者從理論原點開始,構建自己對於世界的認識與基本價值體系,為後世提供精神資源。而那些偉大的實踐家,則是用自己一個個看似隨意,卻又堅定的決策與執行,來創造新的價值乃至秩序。

  這種相信,通常不見容于彼時的環境和主流認識,但因為夢想足夠堅定,足以令他們忽略眼前的,源自相信的力量甚至以極端“背叛”的形式出現。蘇格拉底為了道出他所不為人所信的真理,被雅典的統治者處以極刑,他與學生柏拉圖的思想,卻成為歐洲文明的來源。

  也許我們的想法和行動並不能在現世中得到驗證,只要我們聽從靈魂的召喚,傾聽內心的聲音,以一種嬰兒般的純凈之心選擇自己的道路。這種相信便會轉化為強大的“信力”,支撐我們及周邊的人,走上通往未來的道路。

  一隻“喪家狗”創造的文明

  空間上在地球北緯25-35度之間,時間上在公元前800年到公元前200年,曾出現一次“軸心時代”。希臘、以色列、印度、中國這幾個古老民族,先後方式各異地經歷了一種突破,被人稱之為“哲學的突破”或“超越的突破”。這些古老的民族在文化發展到一定階段時,對自身在宇宙中的座標發生了一種系統性、超越性的批判性反省,確立思想形態,改變舊傳統,推動自己的文化進入嶄新、更高境地。

  許多先賢大哲都出現在這一時代,如中國的諸子,西方的蘇格拉底、柏拉圖,以色列的先知,古印度的釋迦牟尼等。這些可以完全復歸到“嬰兒狀態”的思想家,把自己內心中認識到的世界展現給別人,成為各民族思維和行為模式的核心來源,其“信力”成為改變世界、創造文明的核心驅動力。

  公元前492年,年屆六十的孔子再次離開家鄉,坐著顛簸的馬車,前往鄭國,也許是一次短暫的休息,也許是遠方的夕陽撥動了心緒,他和弟子們走散了。弟子子貢焦急的尋找,一位路人熱心地對子貢説,我在郭城東門外看見一個老頭,腦門有帝王之氣,像堯;脖子威嚴淩厲,像皋陶(傳説中虞舜時期的司法官);肩膀有富貴氣,像我們鄭國現在的一個貴族子産。看上半身貌似有聖人氣象,再看下半身,比舜短了三寸,就像喪家狗一般垂頭喪氣。子貢一聽,趕緊跑到郭城東門,發現老師果然站在那裏,怡然自得地等他。子貢趕緊跟孔子説了鄭人對他的無禮描述,孔子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説,形像是細枝末節,根本不重要,説我是喪家狗,“然哉!然哉!”(《史記孔子世家》)

  對照孔子的一生,“喪家狗”的評價確實名副其實。春秋時期開始,失去權威的周王室無力控制諸侯,群雄並起,天下戰亂,陰謀盛行,道德敗壞。孔子相信,自己描繪的人間秩序能改變綿延千年的亂局,但是,他又絕望于自己的祖國,遍訪諸侯又一無所獲,只好又回到家中,收徒講學終老此生。他有家,有妻子門徒;他又沒有家,在現實世界中找不到精神家園。

  從出現的歷史背景看,中華文明的爆發與西方不同,它生發在一個混亂的時代。面對禮崩樂壞的境地,孔子沒有妥協,而是通過“仁”的確認,呼應混亂之前的人間秩序。此後每逢亂世,儒家文化就給予中國人以改變現實的力量。從孔子在自己的“相信”中讀出了三種力量。首先是“仁”存在,認識到“仁”是人類存在的終極價值。孔子相信,人的本性可通過自我努力得以完善,這是他對所處歷史時代非人化傾向的回答。雖然他不承認自己是聖人,但他相信,通過個人的努力,人類有可能變得神聖。

  由於與政治與權力的滲透與侵蝕,後世儒者對於孔子有關“仁”的闡釋,逐漸脫離了人的價值思考,儒家倫理也呈現出被統治者濫用的趨勢,但以儒家文人為主體的文官集團一貫堅持“仁”的追求,並在政治道德化方面進行著不懈的努力。這種信念與皇權的道德政治化之間的博弈,為此後2000年中國帝國時代的穩定,提供著政治與文化的支柱。

  其次是行動力。儒家是行動主義者,講求實效,正視現實政治的世界,並且試圖從內部著手改變它。他們相信,既然每個人都有潛力成為“聖人”,自然對握有權力、擁有影響的人理所應當的保持批評態度。在春秋戰國時代,儒家無法進入權力的核心地帶,將自己的“仁”變為現實,但他們以自己的韌性和行動力,開闢新的領域,從外圍入手,提供一種幾乎無望卻最終勝利的解決方案,這就是教育。

  自孔子開壇授徒,在官方之外首次確立民間教育的可行性,教育便成為儒家一以貫之的知識傳承和行為模式,經過長達數百年艱辛的努力,使他們成為控制文化系統令人矚目的社會力量。學者杜維明就認為,對教育的壟斷幾乎是儒家在漢代再度崛起的唯一因素。當漢代統治者真切意識到,馬上得天下並不能馬上治之,並試圖以某種精神資源和文人集團來提供管理及行政支撐時,發現自己無從選擇,只有儒家知識分子可資使用。

  第三是包容與創新。儒家從不試圖與現世和權力決裂,構建另一個意義世界,它也不與其它思想流派決裂,對於自己持不同態度的部分置之不問或重新解説,更有意識地吸收改造其它學説的精華,收為己用,最終形成百家歸一的自身體系。儒家也在現世的工作中不斷修正自己核心理念之外的表達方式,通過不斷更新的技巧和策略性妥協,以保證自己的理想在現世中得以推進。

  北宋治平四年(公元1067年)末的一個漫雪的冬天,王安石啟程赴京,在驛站昏黃的燭燈下,他寫下這樣的詩句:“自古驅民在信誠,一言為重百金輕。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這位自小隨父遊歷,對帝國內憂外患有切膚之痛的儒者,終於有機會實現他的抱負。

  在其後的兩任期間,他幾乎是孤軍奮戰、強力推行一系列變革,對之前的體制和法律進行全面的否定。在政敵的圍攻之下,他還頗為自得,將他們的話改造之後作為自己的行事原則,“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為,人言不足畏”。這位一貫邋遢、經年不洗澡、似乎和誰關係都不好的宰相,自進京之時,便以商鞅自居:五馬分屍尚不足懼,又何畏人言?

  元元年(公元1086年)四月六日,66歲的王安石在江寧府(南京)孤獨的死去。早在被罷官之前,他主持的、可以將中國歷史一口氣提前1000年(歷史學家黃仁宇語)的變法便被掃蕩一空。

  從政治改革的角度而言,王安石是一個失敗者,失敗于他對現實的超越和歷史軌跡的把握。黑格爾在《歷史哲學》導言中評述歷史人物時曾説道:“他們之所以成為偉大的人物,正因為他們主持和完成了某種偉大的東西;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幻想、一種單純的意向,而是對症下藥適應了時代需要的東西。”

  從後世的影響來看,王安石和其他卓越的儒者一樣,是一個成功者。他們相信孔子的“大同世界”一定能在人間實現,並用自己的思想和行動,將“信力”化為生命之水。他們關心現實、兼濟天下將自己信念外化為不竭的力量,促使現實通過各種形式向積極的方向轉變。

  孔子“大同世界”的人間秩序及理想至今仍未實現,如果以兩千年為時間節點來看,現世卻也未必已經偏離他預想的、指向之後兩千年的軌道。可以確定的是,他及其後來的儒者憑藉理論闡釋和積極入世的現實追求,給後世留下的遺産,不僅是綿延兩千多年且相對穩定的中華帝國時代,更有以儒家思想為核心慢慢形成獨特並有堅強生命力的中華文明,為後來者提供精神皈依地。

  “信力”讓一個人擁有改造現實的力量,更讓他成為一個超越者,雖然他們的靈魂孤獨和痛苦,但其中的憂愁、憤怒、沉重、犧牲,以及內心的基本價值、精神氣質和實現路徑卻具有永恒性。當下,如果説中國人還相信什麼,總也無法除去儒家士大夫的精神底色。

  精英階層的“信力”

  正如儒家所説,雖然路徑不同,但每個人都可能成為“聖人”。內心的指引是一個人力量的源頭,我們內心堅信的東西可能有所不同,只要是正向的能量,就可以外化成改造自己和現實的行動。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正是有前五個階段對於內心深處“信力”的召喚,才有可能走上“平天下”的道路。

  成功是通過改變自己和周圍人的生存狀況,一個人的“信力”可以改變自己、影響別人,群體的“信力”則可以改變世界。“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以守護基本價值為己任,視文化的傳承與創新為自己的天然任務的士大夫階層,已經用他們的歷史給予“信力”最堅實的論據。

  他們在思想和追求上謀求獨立和超越,有超強的參與現實事物的願望和行動力,“士”在朝則為官員,制約皇權,推動統治者施行“仁政”;在野則為縉紳,保護地方百姓,與管理者互動。在西方也有與之相呼應的精英階層和精神,騎士和紳士。

  別林斯基曾説:“(騎士精神是)對個人的人格的愛護和尊重;為被壓迫者和壓迫者犧牲全部力量乃至生命的慷慨勇敢精神。”在西方的文化傳統中,中世紀的騎士精神對現代歐洲的民族性格的塑造起著重大的作用。

  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精神和公正是騎士的美德,與之相連的“紳士精神”,則表現為對於個人身份和榮譽的注重,對於風度、禮節和外表舉止的講究;崇尚精神理想和尊崇婦女的浪漫氣質;以及恪守公開競賽,公平競爭的精神品質。

  自工業革命以來,商人和企業家作為一個新興階層登上歷史舞臺。這個階層的名聲並不大好,出於對利潤的無限追求,讓他們對道德乃至法律不屑一顧,為實現原始資本積累的商人與權力結盟,甚至不惜以戰爭和屠殺的方式構建資本主義世界體系。

  經過數百年的演變,當下的企業已不僅僅是單純以利潤為追求目標的經濟性組織,而是介於國家和個人之間、在各個領域都極具影響力和支配力的社會性組織,企業家群體也事實上成為政府與民眾之間的精英階層和緩衝地帶,並起著越來越關鍵的作用。在這方面,西方企業與企業家顯然早已覺醒,自覺承擔起越來越多的社會責任。

  20世紀上半葉,約翰D洛克菲勒與亨利福特兩位偉大的企業家,以不同的方式向人們展示著他們的騎士精神。洛克菲勒作為人類有史以來第一位億萬富翁,退休後把其財富的一半用於慈善事業,並設立了洛克菲勒基金會,專門負責捐款,最終自己只留下一張用做紀念的國庫券。在其身後,巴菲特和蓋茨都以“裸捐”的承諾,將自己獲取的全部財富回饋社會。

  在西方走過數百年之後,我們的企業家才有機會展現其多彩的面孔,中國的改革開放30多年來的高速發展,迅速製造出屬於中國的企業家群體。例如任正非,一部《華為基本法》,讓我們在他內心的“信力”中看到了“士大夫”的面孔,他一手締造的華為,已不是製造超級富豪流水線上,讓其人數眾多的員工過上更為體面的生活。

  遺憾的是,在過去的30年,商業的主流仍是製造財富、富豪,而非催生偉大的商業機構。我們的企業家精神過於崇尚冒險和開拓,對自己有關責任和擔當的士大夫與騎士面孔視而不見。在道德與利潤,責任與利潤甚至法律與利潤之間,很多人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作為一個財富聚集的富豪階層,他們已經成功,作為一個敢於擔當責任的精英階層,他們還遠未覺醒。“信力”是商人完成企業家進化的源代碼,只有完成這樣的進化,這個群體才能真正獲取尊重,展現改造現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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