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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些浙江企業家而言,他們想突破已到瓶頸期的傳統産業,進而向新興産業轉型,但他們也不得不面臨隨之而來的資金緊張、外部經濟環境變化等風險。
這真是一個難熬的、忐忑不安的冬季。
12月的一天,正是下班的高峰期,“眼鏡大王”胡福林的溫州信泰集團員工正三五成群地走出廠門。信泰集團的重組方案至今未正式對外公佈,除了這個懸念還沒有解開,這裡一切都已恢復正常。
信泰集團是今年浙企“跑路潮”中最轟動事件的主角。在以“小狗經濟”著稱的浙江土地上,一場危機正呼嘯而來。而在這一危機背後,中國沿海發達地區的轉型正在發生,中國經濟在全球價值鏈上的位置也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消亡企業2.5萬家
12月5日,位於浙江省寧波的浙江祥寧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負責人陳永興不知去向。沒有人記得這到底是浙江企業“跑路潮”中的第幾起。
今年以來,浙企“跑路潮”不斷發酵升級。至10月末,浙江已經發生過228起企業主逃逸事件。
陳永興是浙江祥寧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的創始人。公司成立於2003年,是寧波北侖起步最早的幾家汽車行之一。從5間小門面發展到寧波北侖規模最大的一家汽車二級經銷商,祥寧多年來在業內口碑很好,大多數北侖人的車子都是在那裏買的。
12月7日,北侖新碶街道通知所有4S店、供應商和交了預付款的購車人,可在指定期限到警方登記。
此前,浙江寧波七鑫旗科技有限公司負責人劉鑫浩“跑路”未遂,該企業被曝涉債金額逾20億元。
從2011年4月江南皮革董事長黃鶴失蹤以來,浙江民企老闆跑路事件愈演愈烈。眼鏡行業龍頭企業浙江信泰集團有限公司“眼鏡大王”胡福林在9月底不知所終,其後,溫州、寧波等地又陸續發生多起事件,“跑路潮”來勢兇猛。
種種跡象表明,這些人出走的絕大部分原因是無力還貸。記者手頭的數據顯示,今年1~9月,浙江省消亡企業數2.5萬家,比去年略增加5%。
有不少研究浙江經濟的專家稱,這是一場比2008年更為嚴峻的金融危機,2008年,浙江省全年私營企業登出數2.2萬家,同比增長10.99%,為當時的近六年最高。比較兩組數據不難發現,到今年9月份時,浙江企業消亡的數量已經超過了2008年全年企業消亡的數量。
“不難發現,這些傳統行業在宏觀經濟環境比較複雜的時候,就會出現洗牌,或者優勝劣汰的情形。”浙江大學區域與城市發展研究中心執行主任陳建軍表示,和2008年比較類似的是,一些傳統的支柱産業,比如紹興紡織業、台州縫製設備行業、溫州鞋革、打火機行業、嘉興皮革業、寧波服裝行業等都面臨生産經營困難、虧損面擴大、盈利能力下降、企業生存狀況惡化等問題。
資金危機
這些出走的企業主多半和胡福林一樣,無力還貸,更確切地説,是無力還債。儘管對於企業的頭寸,胡福林堅稱,出走前,“資是抵債的、夠用的。”但此前,信泰集團一位高層向《第一財經日報》記者透露:“攤子鋪得太大是導致企業資金出現問題的重要原因,最後現金流斷了,企業就難以為繼。”
信泰集團有不少資金來自民間的高利貸。
陳永興的不知所終,同樣也是被高利貸所拖累。
本報記者手頭一份來自浙江省經信委的報告顯示:到2010年底,浙江110萬家法人實體企業中,能在銀行貸到款的只有10萬家左右,90%以上的企業尤其是小企業被擋在銀行信貸門檻之外。
小微企業對資金的渴求十分迫切,浙江省金融辦統計,截至9月底,浙江省已開業的170家小貸公司共計發放貸款1238.9億元,同比新增貸款480.1億元,增幅達63.3%。
此前,浙江省中小企業局的一份報告稱,相比去年,民間融資的利息水平有較大上升,多數地區民間借貸利率年息在25%~30%,也就是説,月息在2分~3分之間。
事實上,本報記者多次去溫州、寧波等地調研時發現,民間借貸的成本十分高昂,以短期拆藉為例,大部分的月息都在3分~5分之間,就算是長期借貸,月息基本也維持在3分左右,這樣的融資成本,也是小微企業很難承受的代價。
溫州市政府提供的數據顯示,今年以來,當地民間借貸綜合利率持續上揚,其中,7月份融資仲介機構出借年利率高達39%,意味著民間借貸月息在3分到4分之間。
“如果利率超過這個水平的話,處於夾縫中的製造業僅存的利潤就會消失,企業很難維繫正常的運營,如果超過這個水平,製造業就沒有辦法玩轉下去。”中國首傢俬人錢莊主人、溫州方興擔保有限公司董事長方培林對本報記者表示。
轉型中的煩惱
是不是浙江經濟完了?數據顯示,浙江省新設登記企業數仍遠大於吊(注)銷企業數。今年1~9月,浙江省新增企業數10.5萬家,比去年同期增加10.35%,新增企業數增速仍遠遠大於消亡企業數增速。
那麼,浙江經濟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陳永興和胡福林比較類似的是,都從傳統的行業,投向了光伏産業。
陳永興的寧波祥寧控股集團下面,還有眾多子公司:比如浙江華亞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寧波海升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寧波海富電器製作有限公司、寧波泰旺食品有限公司等,涉及二手車、節能産業、葡萄酒業、國際貿易等領域。
同樣,“眼鏡大王”胡福林在出走前的轉型之路上,進軍光伏是一個分水嶺。從2008年開始,胡福林同樣進軍能源産業。
有數據顯示,去年9月份,浙江的光伏企業數量為78家,到了今年3月份,這個數據變成了176家。
浙江經濟當前的問題更多被稱為“轉型中的煩惱”,此前,浙江省中小企業局在其網站發佈《我省中小企業新情況新問題調研報告》稱,當前中小企業發展情況“總體是好的,也確實面臨諸多問題”,這些問題更多表現為一種“轉型中的煩惱”。
上述報告透露,一些位於産業鏈、價值鏈低端的中小企業面臨的困難尤其突出。
浙江大學民營經濟研究中心主任史晉川對此表示:“在這一波的‘跑路潮’中,大部分都是擴張中出現了問題,導致青黃不接,企業無以為繼。”
在外部經濟過於複雜的情況下,許多企業家信心指數一度回落。國家統計局浙江調查總隊和浙江省統計局10月8日公佈的數據顯示:三季度,浙江企業景氣指數和企業家信心指數雙雙回落,企業融資景氣指數自去年三季度以來連續下降。
截至2010年底,浙江省各類中小企業總數已達310多萬家。目前全省企業總數的99%、工業總量的96%、工業稅收的85%、外貿出口的82%、工業企業從業人員的95%都來自中小企業。這些企業,或多或少都面臨“轉型中的煩惱”,更多陷入僵局。
一些企業在觀望,更多的企業似乎停滯不前,從9月底回國接管信泰集團重組事宜的胡福林,至今也未向外界公佈其重組方案。
有消息人士透露,由於浙江企業盤根錯節,牽連面廣,瑞新集團有可能會放棄和胡福林共同投資的光伏産業,這或許是重組一直不斷出現變數的重大原因。
“走出去”跨越難關
和這些面臨轉型危機的企業相比,浙江一些企業在試圖通過“走出去”來跨越難關。
數據顯示,有150多萬名浙商正在走出國門。目前,浙江省經核準的境外企業、機構超過4900家,累計投資總額112.2億美元,中方投資額99億美元,覆蓋138個國家和地區,境外投資數量、規模均居全國各省區市第一。據不完全統計,目前浙江在省外經商辦企業的人員約有600萬,省外浙商在全國的投資規模超過3萬億元,其中浙江輸出資金約1.3萬億元。
還有一些樂觀的數字:2011年前三季度浙江省實現外貿進出口總值2308億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長23.8%,進出口增速比廣東、江蘇和上海分別高出3.3個百分點、5.3個百分點和3.1個百分點。
不是浙江經濟出了問題,而是浙江的“小狗經濟”在轉型。
“‘走出去’不失為一種更好的辦法,和轉型一樣,同樣要經歷種種‘陣痛’,所有成功的投資背後,都是企業一步步付出的巨大代價。”史晉川表示,以浙江經濟為代表的中國經濟,正在經歷“陣痛”。
“原來的‘塊狀’經濟在轉型,在全球價值鏈上的位置正在前移。這種前移可能是微妙的、不易察覺的,但前移確實發生了。”史晉川分析説,在這個過程中,大型的、超大型的企業在不斷出現。
在浙江義烏稠州路的國際商貿城,到處都是洶湧的人流。義烏生産的産品佔全球聖誕産品的半壁江山,當地生産的産品涉及聖誕老人、聖誕玩具、聖誕樹、聖誕服飾等近1.5萬個品種。狂歡般的採購氣息籠罩著國際商貿城,聖誕“採購季”已經降臨。這裡,絲毫看不出浙江經濟的危機。
只是,在發佈的第三季度浙江經濟增速數據中,可以看出一絲端倪。浙江前三季度經濟增速為9.5%,低於上半年的9.9%,從全國來看,北京、上海、浙江三地經濟增速為全國最後3名。
不少經濟學者説,成長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目前迫切的是,要將這個代價控制在可以接受的“度”之內。比如,不要引發就業上的問題,這才是根本。